夜里念着怕扰了太太好梦,便未及时上报,待天色一亮,才屁颠颠儿地一个转告一个,报到了周氏耳中。
周氏当场气到不行,可再气,心里更多的还是担忧。她也指派了好些个下人出去寻他,个个都是徒劳而返,竟是连个影子都没寻见。
这才真个心慌起来,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任他在外怎样胡闹,可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习惯。且他平素出门,不是去那茶楼戏馆,便是同几个玩的好的租一条船在水上能荡漾个半日,她派出去的人不少,可就是连个影子都未寻着。
刘嬷嬷进来半晌,还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周氏原是指望能从她身上寻出一点蛛丝马迹,哪知刘嬷嬷比她还要不如,烦躁地挥挥手让她起来,“去罢去罢,回头再寻你算账。”
刘嬷嬷恭敬地答应两声,低着头退下。
周氏正烦着,珍姐儿又来闹她,她今日着一件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夹袄儿,唇上口脂点的鲜红,腮上也扑了不少脂粉,一张脸娇艳非常。进屋就娇在她身上,“娘,可是出了甚么事儿?”
周氏平素还有闲情同她缠,这会儿心头焦躁个不行,又被她身上带来的一阵香风给弄得打了个喷嚏,沉下脸来掰开她的手就给推离了身边,站起来就直戳她的眉心,“整日里妖妖娇娇没个正形,你看看府里哪个姑娘同你一样,赶紧回屋给我去洗干净!”
珍姐儿捂着额头往后退着躲她的手,委屈地杏仁眼儿一瞬噙满了泪,离开她好几步外才又不服气地道:“娘好偏的心,二哥哥彻夜不归都可,我一个女儿家爱打扮就不行,我倒是哪处又惹着了您!”
“你给我闭嘴!”
周氏叫她闹得头疼,可见她委屈的小模样,语气还是软了两分,“你又是走哪得知的?可别到处去说,叫你爹知道了,你二哥哥可要……”
“我就说就说!”
珍姐儿最见不得周氏护着纪二爷,生气地跺了几回脚,不顾周氏铁青的脸色,提裙就往外跑,到了门边才又回过头来狡猾地笑一笑,“我这就告诉爹去,叫他平日里欺我,哼!等着瞧!”
“孽障!”
周氏气地拍桌,“你给我回来!”
屋里下人俱都噤声屏气,大丫头柳红心里叹一口气,想一想还是倒了盏热茶送到周氏手边,“太太只怕关心则乱,试想一下,这祁安城里哪个不知二爷的身份,定出不了大事儿。想是又寻着了新的玩处,没准儿一会儿便能回来的。”
“想是这般想,可这心里又哪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周氏扶额,摆摆手不去接,柳红只得放在一旁椅几上,方听了周氏又道,“这个孽障,究竟是野到哪儿去了!”
珍姐儿要去告状,也是一时气话,她知道这时候爹还未家来,去了也是白去。待她出了屋,半道上就止住脚,扭着帕子对着丫头红葵撒气,“死在外头才好呢!……”
“姑娘!”
红葵吓得赶忙捂住她的嘴,先是左右看了一眼后才苦着脸道,“我的好姑娘,你便是心中再恼他,他也是你的亲哥哥,这样胡闹的话真个不能再说!”
红葵满是惶恐无奈,珍姐儿却白她一眼,“啧”
一声,“没有用的贱蹄子,留你何用?早知道就该将你与芍药换一换。”
芍药往日再是珍姐儿跟前的红人儿,可进了厨房就是进了厨房,任你往日再受器重,到了那处,分派于你的活计,也得一样不少的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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