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自家螟蛉子是一回事,处置旁人聘去的儿媳妇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和你表哥的缘分,自幼就性命牵绊。哪里还需要讨这一两个巧。”
如意道,“……阿娘说的是恩情,却不像缘分。”
徐思疑惑道,“你不喜欢他?当时定下这么亲事,确实也是——”
如意脸上一红,忙抢道,“才没有不喜欢。”
徐思便笑着揉一揉她的脑袋,道,“你喜欢他,那就是缘分,而不是什么恩情。”
又道,“君命难为,你也别怪他不同你商议。心里要是在意,就和他约个日子,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别光一个人闷闷的生气,否则等托到他要去赴任的时候,你后悔就晚了。”
如意叹道,“我倒是想聊,可是聊什么?本来他也没做错什么。”
虽如此,她还是选在徐仪休沐这天,约他去长干里总舵相见。
直到长庚西起、华灯初上时,徐仪依旧没有出现——他这一日又被召去议事了。
如意用过晚饭,便在灯下读书,等他前来赴约。
灯芯结蕊,更深夜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剥啄的敲窗声吵醒,才知道自己竟困倦的伏案而睡了。她便抬步往窗边去,拉开阁窗。
夜色幽蓝,天心月正圆满。徐仪单手把住窗棱,半跪在窗阁前的屋檐上,明眸如星,正含笑看着她。
“见楼上亮着灯,知道你没睡——可外头正门已锁住了,只好翻窗上来。”
如意无奈笑道,“……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徐仪抬手拉住她,道,“别。外头夜色好,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屋顶上坐坐?”
如意道,“好。”
便握了他的手,借力翻窗出去。
幽蓝的空中片云不生,万里明净。他们并肩坐在屋顶上,看满月的银辉遍洒金陵。
夜风习习吹来,地上繁茂的草木如叶海般低缓的沉吟。树影投入河中,似荇草乱摇。河边夜泊的舟船上,偶有船灯亮在船头。船篷一排排如低矮的屋宇。
河的那一面,白墙黑瓦的民居依水而建,栉次鳞比。一直延伸向目不可及的远方。
“生我的气了?”
徐仪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如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道,“……也算不上是生气。”
徐仪笑望着她,无奈说道,“我这阵子却很惶恐,还以为你又不肯见我了。今日本想尽早来,谁知又被琐事拖到此刻……”
因此哪怕得翻墙敲窗,也非得见到她向她解释才好。
如意愣了一愣,才想起来她有过躲着徐仪不肯见的前科。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无奈的笑起来,向他保证,“真不是。”
顿了顿,又垂眸道,“……我也很想尽快见到你。”
徐仪握住了她的手。
如意心口便砰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