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徐仪继续留在幼学馆中,她会觉得尴尬吗?
如意想了许久,依旧觉着——
“我喜欢同表哥在一起。和表哥一起玩耍最开心有趣。”
她终于还是坦率的承认了——有什么好尴尬的呢?明明最喜欢同他在一起,同他在一起时也最自在充实。既然婚约压根就没有改变任何事,那么她又何必耿耿于怀?先前如何相处,日后依旧如何相处便是了。
她想明白了,心结就此打开,终于又能重新仰头望向徐仪,“所以若表哥能继续留在幼学馆便最好了。不过,我也不能事事都让表哥迁就我,纵然表哥离开幼学馆……”
这么说的时候她便觉着有哪里不对,片刻后终于回味过来,“——我为什么要觉着尴尬?”
徐仪别开头去,却依旧没能克制住,轻轻笑出了声来。
他却也没有乖乖的解释,只含笑望着如意的眼眸,说道,“我大约是要离开幼学馆了。不过,幼学馆和国子学同在学馆,你若想见我时,依旧可以随时相见。”
他们在殿前道别,将要各自行路时,却忽瞧见二郎正大步往此处来。
——前一夜除夕,他自然是留在父母身边守夜,没有回王府去过节。后半夜就势在辞秋殿里歇下,清晨又陪天子去参加朝贺,此刻才刚刚回来。
因大雪纷飞,万籁俱寂,徐仪同如意说话时便没主意到他过来。
二郎却早远远的望见辞秋殿前长阶尽头,有两个人正立在大雪中说话。其中一人披着猩红绒毡的斗篷,头上观音兜半滑落下来,露出乌云般的发髻和白净精致的侧脸,仰着头同对面人说话——正是如意。另一人却并未穿戴斗篷避雪,只一身莲青色的缎面鹤氅,身姿挺拔如剑——自然就是他徐家表哥。
二郎痛心疾首。
外男入宫有许多限制和避讳,但天子却特地令徐仪入宫去探视徐思。二郎便已心生不满,随口一问,天子便笑道,“他和旁人不同。”
二郎略一追问,自然就知道此人日后是要娶他阿姐的。
这个人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风轻云淡的,一派谦谦君子作风,二郎放心他同他阿姐一道求学,朝夕相处相互照应——当然要旨是令他照应他阿姐。谁知他竟在二郎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的暗渡陈仓,就要将他家阿姐弄回自家去……
简直就是扮猪吃虎,岂有此理啊!
二郎一望见他们竟在私底下说话,赶紧大步赶上前。身后替他撑伞的仆役们追赶不及,很快便气喘吁吁的被落在后头。
二郎冲到这两人面前去,徐仪自然驻足行礼。
二郎心中恼他,自然就要用力瞪他。
虽说年纪差的不是太多,但□□岁时差四岁,和二十八九岁时差四岁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二郎往他身前一杵,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失策了——徐仪固然彬彬有礼,但这俯瞰他的姿态,天然就是在俯瞰一个小毛孩啊。
二郎气闷——年纪小真是太吃亏了!
偏徐仪心情还相当不错,正十分温和、大度的对他微笑。
二郎:……
“表哥慢走,我就不相送了。”
最后他也还是只能下逐客令。
徐仪便同如意对视一笑,各自行礼道别。
☆、第二十七章
二郎对徐仪十分恼火。
但再恼火他阿姐也是要嫁出去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二郎将自己平生所见能给他当姐夫的少年数了一遍,发现数来数去不论是谁他都会很恼火。而徐仪之所以是其中最令他恼火的一个,完全只是因为徐仪不但是最合适的——合适到让人打从心底里觉着非他莫属,而且他还是那个必然会成功的——婚约都已经定了。
若换了旁人取代徐仪的立场,二郎觉着他可能不会这么恼火,但他不恼火的理由也许完全只是因为那些人不值得他阿姐另眼相看,纵然日后能娶到他阿姐,也定然娶不“走”
她。
因此二郎兀自气闷了一阵子,也只暗暗赌誓一定要令徐仪吃些苦头才好,却并没想去阻挠这件事。
见如意一如往常,并没有因婚约一事有什么改变,他便也能稍稍气平。
如意还打算继续就读下去——不止在幼学馆,她还想升入国子学。直到因为诸多不可抗的理由,再不能读下去了为止。
因此正月初六的聚会,她很想去。
倒是徐思听了她的请求,颇思忖一会儿,才回头问二郎,“国子学郭祭酒——是郭亮郭公明吗?”
国子学祭酒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也非德高望重者不能担任。二郎还真知道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