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之上,于层峦叠嶂之中隐现飞檐一角,角下悬挂着一枚古铃,每当风来时,便会发出梵音,此音可涤荡人心。
山脚下立着一座古石碑,为防风雨侵蚀,还专为此石碑盖了八角亭子。
石碑上便是洛氏祖宗定下的规矩,正面大字写着:凡洛家子嗣妻妾,上山下山非步行者,逐出族谱。而在此石碑背后是用蝇头小楷书写的犯了什么错会被送来家庵。
三夫人多年来养尊处优,手脚是虚软的,哪里能爬上这上万石阶,她只爬了百来阶,就死狗似的蹲在那里不动弹了,吴明瑞没法子,只好命令两个家丁将她一阶一阶的架上去。
等将三夫人押送到菩提庵门口,彼时天色已晚,庵堂不留男客,吴明瑞将三夫人亲手交到静慧师太手中后,便与家丁们在菩提庵前的草堂里将就了一夜,翌日清晨离去。
庵堂内,静慧收下三夫人之后便不再管她,由着她挑刺胡闹,庵堂内无一人搭理。
“就吃这个?!白菜清汤的,是人吃的吗?”
“这床这么硬,咯死人了。”
“那个谁,给我端一盆洗脚水,说你呢,你聋了,你给我回来!”
“……”
在这里每一个尼姑或带发修行的女人都有一间净室,室内统一布置是:一张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笔墨纸砚,数本佛经,一座小佛像,一个蒲团。
彼时,整个庵堂都回荡着三夫人的叫骂哭喊声,唯二带发修行的净室内,了空师父,即洛瑾瑜的生母万氏正在照顾躺在床上高烧不醒的女儿,听着外头的声响便是一声叹,“过几天就安静了,就什么也不讲究了。”
待见洛瑾瑜头上的帕子又被她额头的温度暖热了后,了空取下重新浸润冷水再度帮她覆上去,摸摸女儿又红又烫的小脸,心疼的直哆嗦,“你心中有病结娘知道,这么久了,庵堂的佛法还没能将你感悟吗?你这是要封闭死自己吗?醒过来吧,你往后的人生还长着。”
了空落了几滴凡尘的泪,便开始数着念珠,敲木鱼诵佛经,妄图以佛音普度自己这个病执的女儿。
给洛城办完丧事,一个半月后。
夕阳拖着尾巴隐去了踪迹,漫天红霞。
西园里头,葡萄架下,石桌上放着一座依照比例缩小的宅邸,小到地砖大到屋脊全都与实物一般无二,宅子里头还有彩泥捏成的小人,有的是丫头,有的是小厮,还有形态各异的主子,这正是鲁国公府的缩影。
此物乃是根据洛瑾瑶所绘草稿,钱金银令人精造而成。
“阿娘,好玩吧。这是你,这是阿爹,这是我。”
洛瑾瑶拿起三个小人一一指给周氏看。
旁边的红薇惊奇的捏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泥人,试探着问,“这是我?”
“显然是你。”
洛瑾瑶得意的点头,
“他竟把你所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做出来了?”
周氏无语,她也宠孩子,但也没见过这么宠的。
“我夫君厉害吧。”
洛瑾瑶昂起脖子,特别的与有荣焉。
周氏就更无语了,点评道:“不务正业。”
遂不搭理她,问红薇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情禀报给我?”
红薇将小泥人放下,欢喜道:“恭喜夫人,最后一位族老的夫人也来求咱们办事了,姑爷入赘之事指日可待。”
周氏逐唇笑开,轻摇团扇,志得意满道:“我这主意多好,不用费心和他们周旋打嘴仗,我的目的就轻而易举的达到了。不过,这件事我打算用几年来达成的,怎么这么快就……”
所有族老家的纨绔子弟倾巢出动犯错?这也太巧了。
鉴于受益人是钱金银,周氏直接就怀疑他。
会不会是他暗中推波助澜?
但洛家族老中有几位也是朝廷命官,官虽不大,但也有一定的影响力,钱金银一个根基不在燕京的商人他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安排这一切?
不可能!
周氏直接否定。
遂心安理得的把这些巧合归为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