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唠叨的死老头这一会儿又说话了:“雷子,你有没有觉得这片林子有啥不对?”
“还好啊!只是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倒是个问题。”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死老头“嗯”
了一声,便没说话了。振振却扭过头来说道:“雷子,你说我们从跑出来到现在已经多久了?”
振振是在淞沪会战被俘的,和吴球一样。也就是因为见识过了那如绞肉般的淞沪战场,所以从海波哥策划这次逃亡开始,他就义无反顾。
我看看天,说:“怎么着都应该走了有七八个小时了吧?”
死老头在后面又吭声了:“就是啊!雷子,我们跑出来时应该是上午十点吧?我也估摸着这出来起码快有十个小时了,可这天咋就暗不下来呢?”
海波哥便说话了:“难道你们还想快点儿天黑,蹦出啥野物来生吞了你们?”
振振耸耸肩,说:“咱只是觉得这样走啊走的,没个时间,没个目的,心里面没底儿。”
“没底儿你就别出来啊!”
四哥扭过头来骂道。四哥是在南京被俘的,据说以前是个营长,当时死守着南京城里没跑的基本上全死光了,四哥说他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不是战死的,就剩他活得窝囊被炸晕了,醒来后发现到了鬼子手里,便对着鬼子破口大骂。小鬼子也是群男人,也有血性。可能是觉得四哥是条汉子吧,便给扔到远山来了。用四哥的话说是:“死就死球!不死就总要被我出了这鬼地方。”
于是,他和海波哥两个老东北,天天蹲在角落里算计,也就有了咱今天上午那一场来。
振振被四哥抢白一顿,便不吱声了,低着头继续跟着大家往前走。
前面的吴球又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这狗日的林子,树也多,草也多,可一个兔子啥的都没有,难不成都修炼去当了妖精?”
大鸟总是喜欢跟着起哄的,这一会儿又附和道:“就是啊!球哥,饿得慌哦!”
吴球回头白了大鸟一眼:“老子饿得急了,把你小子给弄死吃了行不?”
大鸟嘿嘿笑:“球哥,别拿我寻开心啊!真要弄死吃一个,我看哑巴倒合适。”
哑巴走在中间,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低着头继续走着,手里还握着上午从伪军看守的枪上卸下来的刺刀。没人知道哑巴是在哪个战场上被俘的,也没人知道他在远山战俘营待了多久,这个大个子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
死老头又在我背后说话了,不过这次声音比较小,凑到了我耳边,那股老人才有的口气都吹到了我鼻孔里:“雷子!你真没发现啥吗?”
见死老头表情严肃,我便停下步来,扭头也小声地说道:“老鬼,有啥直接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