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升龙脸上现出一种类似于—虽然不幸掉进了火坑里,可是坑里有个出去的台阶—的表情,激动的情绪被安抚了许多,镇定了一下才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来公司的日子并不长,能说的不算多。就以这次项目开展为例吧,从我提出这个想法已经半个多月了。现在科技创新日新月异,市场竞争多么激烈不用赘述,每个点子的时效性都是非常短的。慢一步市场就被别人抢占了。前面论证项目合理性已经花了两个星期,今天再去联系市场调查公司又是一个星期,每个环节都多出这么一个星期,产品成型会变得遥遥无期……”
季童打断他空洞的唠叨,“你如何判断市场容量,怎么肯定你就能占领市场?”
这一质疑,刘升龙又激动了,霍然站起来演讲一般挥动胳膊,从著名经典案例讲到自己思路的可行性,期间引用名人名言无数。
裴佳木坐在旁边听他旁征博引一副站在世界之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真神范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小子根本就是一个现代版赵括,听他讲话看的书是够多,想的也多,可惜全部跑偏了。
再加上强烈的支配欲和表达欲,怪不得他叔叔把他塞到别人的公司去。
季童镇定地听他慷慨陈词,眉毛都没有动一丝,等他说到口水干,扣扣桌面,“小裴,给他拿瓶水。”
裴佳木一看他这表情,几乎是有些同情地看向刘升龙,站起来拿了瓶冰箱里的矿泉水递给他。
刘升龙慢半拍接过水,感觉自己嗓子果然火烧火燎的,拧开咕咚咕咚灌半瓶儿。
裴佳木坐回去无聊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看新闻,顺手给陈姝发了个【下午会议延迟,时间待通知】的邮件。
公司里的项目流程严格,每周例行汇报其实并不是非做不可。
季童用一瓶冰镇矿泉水堵住刘升龙唾沫横飞的嘴,“等我打个电话,先坐下坐下。”
刘升龙握着水坐下,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瓶子上很快沁出一层水汽,掌心湿漉漉的,心里有些忐忑。
季童淡定地在他面前就拨了电话,笑眯眯寒暄了几句才问,“刘总,你拜托我那件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什么情况没交代清楚。”
刘升龙条件反射就肩膀一收,他叔叔也是个刘总,这是打电话过去告状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工作是叔叔托人给送进来的,因此站在这些几轮面试才进来的精英们面前总有些心虚,所以才那么急于做出点儿什么。
上一份工作结束的并不愉快,如果这一份没做到一个月就被开回去,那可真是没脸出去混了。
只是,告状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这么明目张胆吗?刘毕竟也是一个大姓,大街上普遍的很,这么准就是跟自己叔叔再打电话吗?
季童用没什么意义和指向性的话跟那边的刘总聊天开玩笑,“上次听了您的建议,倒是多收了两笔,改天请您吃饭。”
“哪里哪里,太客气了!”
……“是有些麻烦,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不是吗?”
……“这我可当不起……”
听不到对面再说什么,大概五分钟后,季童瞥了他一眼,很随意地说,“您要是确定扛得住,我就动手了。”
那边似乎很是爽快,隐约从听筒里泄露出点儿笑声,季童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点点头,“那么一言为定,后果自负。上面的话不是开完呐,老大哥……”
刘升龙在他放下电话看过来的瞬间,不自觉后仰往椅子背上贴了贴。
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鼓起的勇气已经再而衰、三而竭,现在肩膀也缩了,腰也塌了,握着冰凉矿泉水瓶的掌心里湿漉漉的。偌大的办公室里他只听得到旁边那个助理偶尔点鼠标的声音,更显得非常安静。
“咳、咳,”
季童清了清嗓子,满意地看到对面的人瞳孔一缩,“我刚才跟你叔叔打完电话,两个人对你的事情取得了一致看法。”
果然是去告状,卑鄙小人!刘升龙脑门上升起一蓬怒火。
季童笑眯眯的,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鉴于我认为你现在的思想状态并不适合沟通,而事实胜于雄辩,所以我们就从实践开始。”
刘升龙的怒火闪了闪,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寒,瓮声瓮气问:“实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