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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韩悦走到门边,突然回过身来,低声对有愧说:“还请何夫人节哀。”

有愧突然笑了起来,说:“节哀?他还没死呢,”

她顿了顿,像是在对韩悦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而且他不会死的。”

***

有愧不知道这晚后的第二日她是怎么过的。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然后机械地处理着一切事物。

这天,柳大娘又哭闹,闹来闹去还是在为那么一件事——柳娇娇生不出儿子。

柳大娘本来就不喜欢柳娇娇,现在柳娇娇生不出儿子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把柄,不管是什么事,她都要拿着这把柄说话。柳小六受不了了,他娘不喜欢柳娇娇,但他喜欢得紧,自己喜欢的人被自己的娘亲这么熟落,他便帮着柳娇娇说了几句。这下柳大娘更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自己当年养这儿子多么多么辛苦,而柳娇娇这个妖女一来就把她这宝贝儿子蛊惑得找不着北。

这天,何家药铺跟往常一样,没什么生意,但她一点账,竟缺了十来文,吓得小伙计慌忙跪下,跟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娘病了,我得给她一口饭吃。”

小伙计以为何愈不在家,有愧又不会算账,偷偷挪用十来文钱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有愧不仅会算账,而且算得有好又快,只消得翻了眼账本,便看出端倪。

有愧静静等小伙计将哭完,也没怪他,只让他把钱还了,说若是缺钱,不该偷偷挪用公款,而应该开口向她借。

这天,何老头染了点风寒,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天凉,而他又偷偷在没人的时候不穿衣服给弄的。后来吃过药,何老头开始说些胡话,他的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提了六次婉娘的名字,一次何愈的。

何老头似乎知道何愈出事了,迷迷糊糊地开始跟有愧讲何愈小时候的事儿,说何愈小时候特别爱吃糖,但家里没有糖吃,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糖吃,于是何愈便将过年分得的糖全部藏起来,放进枕头里,每天舔一下,说这样就够他吃整整一年,结果那糖就在他枕头里藏了一晚,第二天就被老鼠给吃了,何愈一口都没吃上。

说完何老头痴痴地笑起来。有愧听了也跟着笑了,可是她笑着笑着,眼眶却跟着红了。有愧觉得自己也成了那个小孩,因为何愈就是她的糖。

这一天就这么一寸一寸的过去了,悬在天边的太阳,渐渐落到地平线以下,皎洁的月亮从山头升了起来。

有愧一个提着一只竹筐,静静地等在太守府后门口。

冬天的晚上风很冷,像刀子一样挂在有愧的脸颊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等到她的手已经感觉不到知觉,等到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发木。韩悦终于姗姗来迟。

韩悦的身上有一股酒气,脸颊也有些泛红,应该是刚从饭桌上下来的,他开口便问:“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有愧摇摇头,说:“没等多久。”

韩悦便说:“我不能走太久,现在就带你进去。”

他又看见有愧手里提着的竹筐,问:“竹筐里装了什么?”

“没什么,”

有愧小心翼翼地将竹筐抱在怀里,说:“板栗糕。”

韩悦点点头,没说话,带有愧从后门进入。

太守府后院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韩悦看出有愧心里在想什么,说:“府里的下人们今晚吃年饭,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沿着后院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韩悦带着有愧往院落深处的假山里走去。在几座高低错落的假山中,藏着一座真山,那山洞口上挂着两只火把,门口守着一名持红缨长|枪的小兵。

这名小兵,年纪最小,吃饭最晚,于是所有人现在都去吃晚饭休息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代班,要等到他的前辈们都吃好了喝好了,他才能去吃留下的那些残羹冷饭。

小兵上前跟韩悦行礼道,“韩大人。”

韩悦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带着有愧直接往里走。

小兵用长|枪拦了一下,说:“韩大人,太守交代过,谁也不能进。”

韩悦面色一冷,厉声说:“这我当然知道,是太守让我带人来的,你若是再拦,误了大事,你担得起吗?”

小兵被韩悦镇到了,他知道韩悦的身份,韩悦可不是像他这样的小兵能得罪的人,而他身边跟着的这个女人,虽然没见过,但一定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于是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收起长·枪什么也不敢再说。

韩悦带着有愧进到地牢,一进入地牢,马上便能感觉到蚀骨的冷气从脚下升起,山体的石墙壁面上吊着忽明忽灭微弱的火烛,这闪烁的火光无法照亮地牢的深处,让道路的前方漆黑一片。

在第一盏火把下,韩悦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看向有愧,说“沿着这条走道,他在最里面。”

有愧转头看向这条路的尽头,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团混沌,黑得可怕,但她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恐惧,因为她知道,何愈在里面,所以她一点都不怕。

韩悦接着说:“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等一柱香后,你自己出来,没人会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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