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瞬间的错愕,后来便遗憾了经年。
她等了他,等不见解释,却看到那喜轿内掀开的红帘,那帘内一样探出来一张娇美华贵的脸儿。那个女人还是黄花处子之身,比她有底气,是明媒正娶,说:“阿乾,是谁人挡在轿前呐?”
他正想着怎样措辞把两边都解释,她竟不需要人赶。善珠的话音还未落尽,她便忽然转过身子走了。
“你要安好啊,好好想想欠我的该怎么还。”
她的声音萋萋带笑,竟像鬼魅飘忽。发绾得太浅,那拥挤看客中不知谁人把她一撞,一娓花簪便似长剑落地,虞姬留不住霸王的心,散下一幕黑发从此将旧恩旧爱阴阳隔离。那一刻她的背影竟又凄美起来。她把戏唱到了台下,连转身都不忘在旧人的心中扎一把狠刀,叫他一辈子忘不掉他欠她的情。
一辈子自咎自责。
……
大抵后来也是日子过得太辛苦,不然怎舍得把那一身戏子的清高都伏于尘埃。
铎乾的声音拖得幽长:“她给你的镯子怎么不见了,去了哪里?”
秀荷不免奇怪起来,蹙着眉头直言问道:“王爷可是识得我娘吗?问得这样多。”
那双水眸楚楚,眼中却又不容于世的倔强……这倔强又是随了她的母亲。
铎乾适才察觉说了太多,忙不动声色敛回心神,悦色道:“哦,倒也不是。京城里有间瑞安戏院,荒废了许多年,忽而来了个新角儿,又开张了。里头的戏唱得可好,你有空可以去听听。你母亲当年也在那里唱,她很用功,一夜唱成了角儿,人人都想捧她。本王记得她常戴这个手镯,可她却不理我。”
铎乾说着,自己呵呵笑起来。
那双眸间光影遥远,又是上一回与自己说话说到后来时的模样。
秀荷不懂子青从前到底有过怎样的故事,其实也并不十分想知道。只这样落寞的神情却叫人不愿多看,便站起来,对铎乾搭腕鞠了一礼:“王爷这样抬爱,是我娘的荣幸。秀荷敬重王爷的威望,王爷在朝中办案一向公平磊落,今次一番肺腑谏言,还望王爷明断,莫叫无罪之人蒙了大冤,叫作恶之人继续逍遥法外。”
“爹啊、爹啊,抄了五十遍,祈儿手都快断了,放我玩会儿吧!”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进来,着一袭蓝墨长袍,腰间挂着美玉,长得很是俊秀,却调皮。抱着书,差点儿没被门槛绊倒。
老桐连忙颠着腿儿跑过去,把他在半中间扶住:“哎唷我的小王爷,快别这样跑,磕着了腿儿,回头王妃该念叨一整天。”
“见过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