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武正抵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看天,蓦地叫人打断思绪,不由敛眉睇了一眼:“你叫我出去我便出去?没有钦差大人的公文,爷哪里都懒得出去。”
在大营里四年历练,司空见惯了生杀掠夺。时常一些惹了官兵不痛快的牢犯,天不亮被人叫出去,然后就再也不见回来。
庚武修长双腿悠悠然搭在石坐上,清梧的身躯动也不动。
个小精商,门道儿懂得还挺多。李宝财可不晓得庚武从前的经历,见他不动弹,只得猫着腰跨进了门槛:“兄弟嘿~,这回只怕你可要走大运了,端王爷亲自点名要见你。”
谄着笑脸,怕与那双锐利的狼眸对视。
庚武眼前又闪过秀荷娇好的脸容——“他的年纪都可做我父亲了,兴许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俊颜上容色顿冷,蓦地从墙边站起身来。
他的身型清瘦却不羸弱,此刻周身一股道不出的凛冽森寒,只叫李宝财脊背堪堪凉了一凉。
李宝财憨胖的官服罩在庚武清长的背影里,碎碎叨叨道:“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一会见了王爷,须得把这身冷气收敛收敛,我们王爷可是文人出身。”
牢头把庚武镣铐打开。庚武晃了晃酸麻的手腕,狭长双眸掠过李宝财讪讪的老脸:“在下不才,一样也是文人出身。这世道,道理可不在书里,就好比你李大人,分明晓得在下不曾贩卖私盐,想抓还不是照样抓了。”
老话真没说过,拿人家手短啊。李宝财嗫嚅喟叹:“老子也没想到要抓的人是你,更没想到竟然把你抓到这里……这是有人想把你整死呢。还好你家小媳妇争气,听说王爷还赏了她一盘亲手做的糕点,啧,连端王妃都没这样的口福……”
年纪大了说起话来就婆妈,只话音还未落下,身旁男子早已衣炔凛然地行至几步开外。
晓得这小子疼媳妇,只怕是舍不得忍痛割爱,李宝财便也不敢再继续泼冷水。这小子出手太狠,惹他不得。
四周一片幽幽蓝,花岗长石铺就的空场里不见人影,两个人前前后后走,一忽而便到得衙门后院的偏静屋堂。
见王爷早已等候,李宝财连忙颠吧颠吧进去,哈腰赔笑道:“端王爷,卑职把人领来了。”
那偏堂布置清简,正中八仙椅上一名墨衣男子正揩着杯盖剔茶,只见容长脸儿,五官镌刻精致,虽已不惑,却依旧不减少时俊朗。
穿的是便服,不是审讯。
庚武双手打了一拱,不亢不卑道:“草民拜见王爷,王爷千岁。”
“赐坐。”
铎乾抿了一口清茶,将杯子在几上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