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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2页)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淡薄,夭绍对他模糊的熟悉到此刻才愈发清晰――残身之下竟是如此的心志和智慧,风姿奇如天人――不由让她想起了阿彦,心中对慕容华敬重的同时,悄悄添上几分亲切。

“还有别的事么?”

慕容华见她许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夭绍沉吟一番才道:“我需要出趟宫,本想请长孙大人帮忙,却不知到哪里去找他。”

“是想去见阿彦么?”

慕容华心中了然,从怀中取了一枚玉牌给她,笑道,“不必去找孙超。子时之后,出右银台门,持这张令牌,会有人领你进出自由。”

此时茶已煮好,夭绍给他倒了一杯茶汤,收了玉牌,谢过告辞。

慕容华拿宋玉笛敲击掌心,唤道:“莫又忘了你的笛子。”

夭绍脚下一顿,回身将笛子接过,默默执在手中。

“宋玉笛可不是能随意置放的闲物,”

慕容华神色慎重,语气也格外冷肃,“我虽不知道尚儿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信物给你,但宋玉笛素乃鲜卑族中隐密的权令之一。旁人可能不知,可诸族老见到宋玉笛都会如见主公的尊敬礼拜。尚儿既将它给了你,你便要妥善珍藏。”

鲜卑权令?夭绍闻言心神发颤,唇间苦涩,突然间开始分不清自己对那个人还存着的那丝念想到此时究竟是为恨还是为悲。出神之际,指下力道一松,险些失手将玉笛落地。

呆立良久后,她才垂了垂头,轻声道:“谢华伯父教诲,夭绍知道了。”

慕容华叹了口气:“去吧。”

元月二十九日,萧少卿的密信由白鸽急飞千里送至柔然王城时,已过子时。那一刻的夜空乌云密布,柔然王城静谧如深渊下的冰潭,风声凛冽,寒霜凝冰,却不见一丝浪起。

采衣楼后内庭书房里此时依旧亮着烛光,钟晔在外望了一眼,知晓郗彦还未安寝,转身去找了些糕点,一路上神思有些恍惚,忍不住又念起白天自江左传来的那卷案宗,心中一会是心灰意冷,一会又是愤怒悲伤。

韩瑞……

他在心中念叨起这个名字,深深叹息。

“钟老!”

冰冷刻板的声音陡然耳边响起,毫无生气的幽冷气息夹风扑面,惊得钟晔眉毛乱颤,回过头,才发觉云阁主事笔直站在道侧,正定定地看着他,怀中还不伦不类抱着一只冻得奄奄一息的白鸽。

钟晔勉强压下心中余悸,却克制不住话中的恼怒:“鬼一样的站在这里,什么事?”

主事垂头,恭恭敬敬递上一根青细的竹管:“钟老,安邑来信。”

“安邑?”

偃真四周巡逻一圈,闻言闪了过来,“莫不是尚公子的消息?”

“大概吧,”

钟晔心不在焉道,“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与偃真对视一眼,不禁俱想起今日江左密报里韩瑞的事,一时又是默然。

两人各揣着重重心事到了书房前,上了台阶,钟晔忽觉眼角有彩衣翩跹飞动,惊喜之下抬头,果见夭绍斜靠在栏杆上,正对两人微笑。

“郡……”

钟晔如逢救星,刚张口,夭绍便将细白的指尖竖在唇边,嘘声眨眼,笑出狡黠之色。又上前接过钟晔手里的食盒,提步便要进书房。

偃真眼明手快,忙将她拉到一旁,塞给她一个竹管:“是安邑密信,请郡主一并带给少主。”

又压低声音道,“少主今日心情可能不佳,还请郡主从旁劝解一二。”

夭绍讶异:“出了何事?”

偃真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在元月之初,江、豫两州屯守在汉阳江北的大军被殷桓骁勇精悍的水师逼退至江夏,此战况云阁三日内便飞报郗彦知晓。当时的急函中只言江豫二州虽败阵而退,将士伤亡却并不严重,又提及江州前线战马吃紧、粮草短缺、殷桓更借此战吞并了江豫二州大量船只辎重等等诸况。郗彦随即便传信与云濛商议,暗中命各地云阁筹措周转战马粮草诸事。至于韩瑞假借投降、暗中置毒引发了祸源,致使瘟疫横行,江州铁骑营几千战马旦夕而亡的事因被萧少卿严命压下,细作未曾探得其中事发突然的微妙,郗彦也无从知晓。直到元月十八日,自荆州军驻扎于乌林的帅营里竟陡然传出一条惊人喜讯:贺阳侯帐下的司马韩瑞立了奇功,贺阳侯异常开怀,传命于二月二龙抬头的喜日,将在军中操办其独女与韩瑞的婚事。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荆州军所有营寨。云阁密遣荆州步兵营的细作掂量此消息,心中觉得怪异,当夜又发现原先为云阁收传密函的一处酒肆被人焚毁,这才紧张,借机混入帅营探得密实口风,忙将此间详情连夜报至邺都云阁。云濛收到密信后,思虑再三,只觉再隐瞒下去必然坏事,便将萧少卿先前告知的战马一事如实写出,与细作送来的密报一并传至漠北。

钟晔收到密报后是痛心与盛怒并存,郗彦看完后只淡淡搁置一边,似乎毫不动容的镇静。只是越是这样的云淡风清,却越叫钟晔与偃真心中难安,是以两人忐忑了整个晚上,直到此时亦是无限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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