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顿,又道:“青棠,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的,你这样惫懒,日后你家姑爷的针线可怎么办呐!”
范明瑰感触颇深的样子,霍青棠截下话头:“范大人给姐姐定亲了,是哪家公子?”
“魏北候家的庶子,明年我及笄后就。。。”
范明瑰反应过来,拍了一下矮几羞道:“好呀,你竟套我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范明瑰有些不好意思,霍青棠心中一顿,魏北候,又是他家的庶子,他家里究竟有几个庶子?陈瑄那位如夫人当初就准备把陈七说给魏北候家的庶子,如今怎么兜兜转转落到了范明瑰身上,霍青棠很是犹疑。
范明瑰究竟是个大方的姑娘,见话说开了,她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仔细说道:“你知道我爹爹一直想入京做个京官,奈何又没有极好的门路,此番调任苏州知府,还是魏北候家使了力气方得来的。”
霍青棠暗道,那就是用女儿换了个官位,由六品的通判换成了五品的知府,兼之知府有实权掌州府之事,范大人这桩交易目前看起来确是不亏的。不过范锡夕只是举人出身,即便是魏北候爷有心抬举,恐怕前途也是有限的。
“那你可了解过魏北候家的情形,说的是他家里的第几子?”
霍青棠欲弄清这家侯府里究竟有几个儿子,怎么高至陈七姑娘,低至地方知府之女,这家人都能来者不拒?
“我娘专程写信给我姨母打听过魏北候家里的情况,我姨父在工部虽说只是个从六品的员外郎,我父亲向来却是极羡慕他的。我姨母回信说魏北候府人口简单,侯爷只得一个嫡子和两个庶子,说给我的是二公子,三公子今年只得八岁,大公子是嫡长子,听说是常年不在府里的。”
范明瑰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侯爷子嗣不丰,妻妾更少,大公子的母亲过世之后,侯爷也没有续娶,家中姬妾都是侯爷身边的旧人。我母亲说,这样的人家,家风都是极好的,不担心二公子姬妾成群坏了门风。”
范明瑰的母亲说的不错,可深层一想,侯府里没有主母,侯爷又不曾续娶,看起来是侯爷修身律己,实际是说明内宅是妾室掌权。这一桩已经极为失礼了,她又说嫡长子不在侯府,那就是庶子得势,更加说明这家人妾室逾制,不能安分。且不知这位庶子人品如何,又有没有与嫡兄争爵之心?
霍青棠心里几番周转,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是说当初这位二公子与自己错身而过差点定亲,还是说魏北候府实际已经门庭衰落,如今不过是落日余晖罢了。这些话霍青棠都说不出口,她只能握紧范明瑰的手道:“听人说侯门深似海,我父亲官职低微,我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只是有一桩,你若是遇到难解的事,即便是我无能我也会设法帮你的。范姐姐,你记在心里,我说话是一定要作数的。”
范明瑰又掉下泪来,她从莹白手腕上摘下一串手钏,嗔道:“又被你唬住了,臭丫头!”
她将手钏放到霍青棠手里,明眸笑中带泪:“这个留给你,我知道你肖想很久了,我今日就大方些成全你罢。”
这手钏是用极小的珠子混着细碎的玉粒串起来的,手钏的尾部衔了一根小小的翡翠棍子结入绳扣,手钏拆开来形制活像是一根鞭子,霍青棠浮起笑容。范明瑰笑话她:“眼珠子都要掉了,我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不用再惦记了啊!”
霍青棠舔着脸笑道:“姐姐大度,我把那套鲜花模子送给姐姐添妆吧。”
两人嘻嘻闹闹,最终范明瑰也没把那套模具带走,只取走了两只荷包。霍青棠心里很失落,自己唯一的一个朋友就这样要嫁人了,自己的前途却还不知道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些犯懒,也许久没有进度,就快愁白了头发,惯看秋月春风,自己还一字未动。。。
☆、黄莺鸣柳
半个月后,扬州大小官员为范大人办了一场离别宴,地点就在声名远播的鸣柳阁。鸣柳阁里有当下最时兴的曲目可以听,训练有素的歌姬将士子们互相赞颂的诗文谱成曲后传唱出来。鸣柳阁里有身姿柔韧如蒲柳,舞艺精湛的柳丝丝柳姑娘,更有明月不比玉人歌的头牌姑娘黄莺。
当晚,范锡夕范大人本不欲多喝,因为他次日清晨就要启程赴任苏州。谁知,黄莺姑娘三言两语哄得范大人喝昏了头,最后范大人的妻子、范明瑰的母亲在上夜之时亲自去鸣柳阁拿人。说巧不巧,当时黄莺不知去了何处,柳丝丝只是顺道来看看范大人在里面如何情况,范夫人狠狠一巴掌就落在了柳丝丝的脸上,还恶骂了一句:“浪里白条,翻给谁看?不知死活的东西!”
柳丝丝委屈得不行,她随手抓住一个人道:“大人为小女子作证,此事与我无关啊!”
谁知好巧不巧,她这一抓,抓住的人是霍水仙,黄莺瞧见,进来又给了柳丝丝一巴掌。柳丝丝被打愣在了当场,最后还是一个执笔师爷替柳丝丝解了围,众人哄堂大笑,都道霍大人艳福不浅,竟能夺了美人归心。
直到范锡夕走后,这桩轶事才被人传了出来,张氏越说越气,璎珞在一旁听红了脸颊。霍青棠看了面色怪异的璎珞一眼,淡声道:“茶凉了,给夫人端一盏花茶来。”
璎珞应声出去,霍青棠暗暗摇头,张氏此时正在气头上,方没留意她,她若是长久这个样子,张氏迟早能看出端倪来。张氏咬牙切齿,却不能奈霍水仙何,更不能奈黄莺何。她手指捏住绣了浅黄水仙花的轻纱帕子,恨声道:“怎么范夫人就打错了人,怎么就不是打在黄莺那贱人脸上?怎么就这么巧!”
璎珞换了茶上来,站在霍青棠身后,霍青棠瞧她一眼,璎珞似毫无所觉般,霍青棠将花茶端给张氏道:“夫人喝茶。”
然后将冷了的茶杯交给璎珞,吩咐她:“将那鲜花模子的点心做来给夫人尝尝。”
璎珞咬咬唇,还是应声去了。霍青棠舒了口气,还知道听话就好,否则谁也帮不了她。张氏抿了一口花茶,唉声叹气,霍青棠开解她:“范夫人兴许不是打错了,如果真的打了黄莺,那父亲又该如何呢?”
张氏嘴唇微张,讶异道:“难道说,那范夫人是故意的?”
霍青棠缓声道:“范夫人拿柳丝丝作伐肯定比直接找上黄莺要强,一则父亲坐在那里,要给父亲留些颜面。二则,柳丝丝一定会埋怨黄莺,偏巧黄莺还要进来自作聪明卖乖给父亲看,黄莺现在肯定被柳丝丝给惦记上了。范夫人虽说打的是柳丝丝,其实和打在黄莺脸上也没什么两样。那句难听话可以说柳丝丝,她与黄莺本就是一路人,自然放在黄莺身上也是一样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