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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1页)

程凤台高高地举着唱片,一手按着商细蕊,商细蕊趴在他身上扭屁股扭腰的要去够,把他邪火都扭出来了。他们一个要毁掉自己过去不令人满意的历史,一个要护着心爱之人不为他所知的历史,却都忘记了这些都是范涟的收藏,他们作为客人,实在没有资格擅自争夺主人的收藏品。

商细蕊这把力气认真闹腾起来,程凤台一个少爷家的从来不是对手,就觉得他跟个年轻力壮的雄豹子似的,紧绷的筋肉,精瘦矫健地伏在身上踢腾着翻滚着,快把肠子都给踹断了,肋条骨也压得生疼。

程凤台憋得咳嗽两声,狠狠拍他屁股道:“他妈的,再闹我就干死你!”

商细蕊鼻尖对着他鼻尖,堪堪怒目:“来呀!干呀!”

程凤台被这利刀子眼神一盯,心里边也迅速蹿起一把邪火,嘴上反而放软了声音,贴他耳边道:“那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商老板过去唱戏的声音。”

商细蕊将信将疑:“听完就给我?”

程凤台保证:“一定给你。快起来吧!把你二爷压扁了都!”

商细蕊翻身从他身上爬起来,大喇喇在贵妃榻上坐好,拍拍这张长榻,闲闲道:“外国人的这种椅子真舒服,比沙发和席梦思还舒服。”

程凤台道:“这里面没有弹簧,就是海绵。舒服吧?舒服给你买一张。”

手中珍而重之地把商细蕊的唱片放上,再去倒了两杯红酒,递一杯给商细蕊。商细蕊一仰头就干了,咂咂嘴:“酸的,和驴尿一样。”

程凤台皱眉笑道:“你就知道驴尿是酸的?就是驴尿也不是你这个喝法!”

又给他斟上一口,紧挨着他坐下。

唱片机里慢呀呀飘出些唱词,一听就能听出来这是商细蕊的声腔,嗓音水嫩嫩的,比现在更要脆亮一些,音气却不如现在绵长轻巧。程凤台品着酒,听着戏,神色陶醉,分外有一种追溯时光的感慨。他错过的这一段美丽岁月,如今只能用耳朵领略一二了。商细蕊跟着哼哼戏腔,猴儿一样横过来竖过去,在贵妃椅上翻腾,最终脱掉鞋子把脚搁在程凤台大腿上,以一种醉酒的姿态枕着扶手仰天半躺,嘴里跟着哼哼戏,心里不带什么感触,只是非常悠然。忽然就觉得屁股后面硌着什么,撅屁股伸手往贵妃椅的缝隙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只拨浪鼓和一团小婴儿的袜子,他丢掉小袜子,跟着戏里的节奏就开始摇拨浪鼓。

程凤台打一下他脚底心:“你就不能消停点!”

唱片机里的商细蕊处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已经红透了平阳方圆百里,搁在偌大的中国却算不得什么。商菊贞为了栽培他,带着戏班子到天津武汉广州几个地走了一趟穴,才算真正把商细蕊水云楼闯出一番名号来了。最后走穴走到上海,唱片公司的经理慧眼识珠请他录了四张唱片,有他个人的,有与人合辑的,每张发行不过三四百的样子。等到商细蕊名气响遍九州,唱功也入了化境,正该是认认真真灌两张唱片的时候,他却已经不愿意把声音装在小圆盘子里了。

“那么,商老板为什么不肯再录唱片了呢?”

程凤台一手伸进了商细蕊的裤管里揉他小腿,揉得商细蕊直踹他肚子:“你不把好戏录下来,多可惜啊!比如前阵子俞青在,黎伯还没病,好好录两出你们拿手的给票友一个念想。”

商细蕊为什么不愿意录唱片,这又是另一个小掌故了。商细蕊与义父商菊贞同一个脾性,皆是喜好夸耀。最初灌录唱片,被公司经理千捧万捧,他也是得意非常,觉着很荣耀。后来父死姐嫁人,商细蕊带戏班入北平,拜在宁九郎门下,对宁九郎真心佩服得紧。某日路过一条小胡同,一户人家半敞着大门,女子浓妆艳抹,发鬓斜插一朵大红绒花,衣襟松开着一粒扣子,靠在门框上像在同小贩讲价钱,门里是几个男人喝酒划拳的声响。这一看就是一名暗娼。商细蕊待要快步走过他们,就听见那女子道:两个大钱,不能再多了!就要宁九郎的《碧玉簪》、《桑园会》来听听,少唱一段就砸了你的戏匣子!

小贩将将就就,背着那只硕大的唱片机随女子进了屋,不一会儿寻欢作乐的声音里夹进了宁九郎的袅袅戏音。商细蕊立在外面,听在耳中只觉万蚁啮骨,就想踢开门冲进去打一架,把那只唱片机砸到稀巴烂。从此以后就很抗拒录唱片这件事了。宁九郎后来知道这个缘由,笑道我们在台上唱戏,下面坐的什么人都有,为什么暗门子里放我的唱片你就不乐意了呢?商细蕊很难把这个问题说得清楚,他就是觉得如果是专程来听戏,台下坐着枪毙犯他都愿意唱;但是掇过一张唱片随时随地取个乐,听的人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心里想着不三不四的事情,耳朵里听个戏,就为了热闹热闹,商细蕊可不愿意。那就好像把他心里很要紧的东西给辱没了。

宁九郎听说以后,笑话他年纪轻轻,倒是和侯玉魁那个老梗头想到一块儿去了。侯玉魁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一生仅仅录了两张唱片。而那个时候,商细蕊还不认识侯玉魁。

唱片机里的商细蕊在唱: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秀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原来是不耐烦已经睡困,待我来再与你重订鸳盟。

唱得真是一字三叹,旖旎煞人。

程凤台放下酒杯子,凑到商细蕊面前对他不怀好意地笑。商细蕊可明白这个笑的意思,程凤台的笑容,在他眼里一律视为淫笑,举起拨浪鼓,挡着程凤台的脸摇了两下:“你看,好玩儿吧?”

程凤台一把夺过拨浪鼓,远远抛开,动手去解商细蕊长衫的扣子:“那个不好玩,这个好玩。”

说着一腿跪在榻上,整个人伏在他身上,专心致志笨手笨脚地解那一粒葡萄扣。这一件长衫是新上身的,扣子特别地涩,商细蕊心照不宣,非常配合地仰起脖子使他更容易下手,嘴中却嘲笑道:“哈哈!这是在你小舅子家!你这臭不要脸的大淫棍!”

程凤台解开一粒扣子却不动了,商细蕊以为这个淫棍经他一句斥责,是要改邪归正了,正要坐起来说话,被程凤台牢牢按在榻上:“不要动,让我看一会儿。”

一面以痴迷的神情凝视了商细蕊一会儿,从下巴到脖子,从脖子到衣襟间细狭的一段锁骨,赞叹道:“我从商老板身上发觉到,长衫解开一粒扣子,露出一段脖颈,严肃中带着诱惑,特别勾引人。女人的旗袍虽然也是这个款式,但是学不来这个味道。”

商细蕊捂住脖子:“你让范涟也穿上长衫,天天解扣子给你看好啦!”

程凤台恶心得都不敢想这幅画面。接着干正事,掰了两下商细蕊的手,他捂得死紧,说什么也不肯露出脖子了。这个戏子就是这样子,要说放得开,那是很够放荡的,比方现在,在人家家里作客作到一半想要荒唐一下,他也不会推拒。有时夸他哪里好看,他还恨不能揽面镜子来照一照自己。但同样一件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地害羞起来,卯足了劲不服淫威。程凤台至今也没能摸透这个规律,努力几次未果,笑道:“好,你捂着啊,千万不能撒手,说什么也不能撒手。”

商细蕊看着程凤台认真地点点头,眼睛里很天真。程凤台被他这么看一眼,浑身发痒,下头就要涨得炸了,把商细蕊的裤子褪到膝盖,自己只解了裤头。因为没有润滑,进行得十分艰难,一点一点湿润,一点一点研磨,弄得满头大汗。最后索性替商细蕊先泻了一次,拿他自个儿的精水抹得他满屁股都是,才顺利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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