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起先还一愣,当即回过了神来,嘴角弯弯一笑,“今儿店里头人可不算多呢……”
何止是不多,根本就没两个。
陈掌柜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多年为商,不过略笑笑就将尴尬化解了过去。他只当没听见这话,将话题重新换了过去,“可不就是,铺子歇不得,我总得将他交给了妥帖人才好放心。”
他朝着对面小丫头同来的少年身上看了眼,心中暗道先前不吭声,这一出气却是捡了要紧的说来了。啧啧,真是好一双清亮的眼。陈掌柜阅人无数,只这一眼便瞧出了这少年不是寻常人。他刚才看这丫头厉害,这下看来倒是自己看走了眼,分明这少年更厉害些。
“罢了罢了,我这还有个伙计,都是签了整年工期的,你要是诚心想要盘这铺子,我索性结清了他今年的工钱留给你打下手。好歹都是熟手,既然都是刚这一行当,在你手底下肯定也帮得上忙。”
陈掌柜自觉要价一百两不多,当然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薛宝珠并不清楚厨子闹的那桩,要接着做食肆,恐怕将面临跟他一样的窘境,这也是他急于脱手倒贴条件的原因之一。
掌柜这话倒是让薛宝珠心中一动,她是打了要将生意做大的心思的,这铺子若是能盘得下来到时候只裘和一个人帮忙只怕是不成的。倘若立即出去寻人,一是花销不说,另外一个未必能立即上手。她心中暗暗道这掌柜真是会拿捏人心思,居然给了这样的许诺。“这个暂且不提,掌柜的所开的价码实在太高。我也是诚心想要盘下来,只看掌柜的是不是也诚心了。”
陈掌柜脸色稍稍露不悦,“我怎么会不诚心,如今就等这了了铺子这桩心事我就该去冀州了,难道还是在这同你们玩笑不成?”
薛宝珠如何不知道他此时喜怒哀乐皆是为了卖铺子,为的是不叫自己讲价钱。分明是他急着出手铺子,如今却好像是自己得了多大的便利一样。她之前摆摊子到底是凭厨艺做买卖,这下却真是实实在在跟生意人做周旋。薛宝珠始知自己这里头道行还浅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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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其实说多也不算多,说少也不少,毕竟薛宝珠前些时候跑断腿的找寻不是没有比这个便宜的,可合适的却似乎只有眼前这个,但她只有五十两,其中还有二十两还是管虎子叔和莫大娘借的没还的,就是防着自个遇着合适的却买不起的情况。得亏虎子叔这笔钱本来就是放在莫大娘那应急用的,该是不着急,所以她私心打算晚些还,若相中了铺子可以算作入股,当然最后还得问过虎子叔意思才行。
可陈掌柜咬死了一口价一百两不松,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怪是让人不甘心的,若是能定下就不用委屈弟弟妹妹住破房子了,这没下雨还好,一下雨连屋顶都漏可咋办。只这么一想,薛宝珠流露的一丝迫切被掌柜捕捉,落了下风。
“小姑娘,错过这村可没这店,这价还是看在你我算是相识一场的份上给的,也想毕生的心血有个交代,你说是不。”
早在外头支着耳朵听的伙计此刻瞅着掌柜的一脸笑眯眯地坑人,再待不住走了出来,“掌柜,你走都要走了,就留个好,要是没有厨子闹的那遭确实能卖着好价,可这外头天天说咱们喜来坊用脏菜烂叶,硬是传吃坏肚子,接手做食肆恐怕没那么讨好。”
“你进来干什么!”
陈掌柜没想到伙计进来拆台,一张老脸绷不住怒得抖了起来,指着喝道。
伙计也是实了心,平日里借碗的交情在,他和薛宝珠往来多,经常能蹭上个吃的,吃人嘴短,何况他将是被附赠出去的人了,若真能找着薛宝珠当小老板,估摸比陈掌柜还好弄呢。“刚外头吃饭的是外来的脚夫,镇上的谁还上这吃饭,连像样厨子都没有,夫人烧的菜您自个都不怎么吃,哪会有客人上门!”
“你你你……反了你了!”
陈掌柜想拿东西砸刘四儿,可东西都是自个的没个下的去手,只得怒拍着桌子要找算账。
薛宝珠看着一对主仆吵闹,确是自个疏忽了,一阵儿没来探听,只记得刘四儿上回说铺子快没生意,没想到还有这些个原因在里头,一转眼珠,忙是将话语权抢了过来,“陈掌柜这可是你不厚道了,欺负我乡下来的消息不灵,这般是蒙骗了。做吃食最忌讳就是这点了,您惹了烂摊子,就是我盘下来,只怕比新开吃的还难做了!”
话虽如此,薛宝珠却是存心想盘这个铺子的,这么说只是为了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