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婆媳俩一齐出口,又一齐失语。
罗老安人虽当儿子是宝贝,对这个宝贝的能耐却一点也不会高估。她经过事儿,晓得像贺敬文这样的,举人做官,在官令任上熬个十年都算是升得快的了。她丈夫也是举人做的官儿,从做官儿到死,也就升了一次官而已。贺敬文这样的,比她丈夫还要呆傻些,熬个二十年,孙子能读书了的时候,能做个知府,已经算是仕途上很有进益的了。
知府,正四品呐!
她公公倒是进士出身,到死也没做到三品大员。
顾不上别的,罗老安人追问道:“别是你听错了吧?”
韩燕娘也不想婆婆再提什么了“有了”
的话题,强行翘起了唇角,话儿渐说渐顺:“没听错,老爷打京里来了书信,张先生亦有信至,怎么会错呢?信我给带来了,您看。”
罗老安人有些老花眼,将信展开了,又手理着凑到窗棂子底下,离眼尺多远,一字一字地看着贺敬文的书信,看完了,红着眼眶问:“张先生的信呢?也是一样的说法?”
韩燕娘道:“是。”
又奉上了张先生的书信。书信比贺敬文的更厚数信,除了向两位主母汇报贺敬文升官之外,又说了李千户、蓝同知等俱被降级远调,老爷命送些盘缠与李千户家。后面就是写的三个学生的功课,给贺成章的最仔细,又细说了一回功课。给两个女学生的就更简单些,让丽芳至少每日写五张字,若不想读五经,便去看看史书。至于瑶芳,老先生也没有多讲许多,命她读完了《会典》也可与丽芳一道读史,只多了“循规蹈矩,循序渐进”
八个字。
老安人对张老先生满意得很,这一回贺敬文能升官儿,老安人的心里,这师爷要有一半儿的功劳,另一半儿是贺敬文自己不曾贪黩、容尚书也隐有支持。看完了,又仔细看了信上所言之归期,心算了一下,对韩燕娘道:“这回来要在大姐儿生日后了,他没回来这些时日,家里你多照看着些儿。”
韩燕娘答应了一声,请示道:“那咱们……是不是得新做衣裳、打些首饰了?”
她这话问得也是有缘由的,高祖定制,命官、命妇,按品级其妆饰各有不同。在贺家,便是老安人,先前也只是个六品的敕命,如今老安人至少是个四品的诰命恭人,其特髻,六品用金银,四品,便可以加珠翠了。贺敬文衣裳的颜色、腰带的质地,也都要更换了。
老安人笑道:“可。旨意没到这里,先不要声张,以免显得轻狂。唉,也不知道他到他舅舅那里报喜了不曾?”
老安人更担心,贺敬文对舅舅不恭敬,惹来非议。
韩燕娘道:“有张先生在,想是会提醒的。”
罗老安人这才放下心来。
韩燕娘见这婆婆欢喜得有些不定神了,只得自己将一些安排想了,拿来请示:“家下,是不是该改称呼了?老太太可再不是安人了。再有,孩子们的亲娘,也该有赠,合该备下祭仪上炷香的。”
宋婆子侍立一旁,此时凑趣儿:“太太说的是,我们老太太如今可不是六品的敕命啦。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恭喜太太,贺喜太太。”
有她引着头,自老夫人院子往外,一迭声儿的恭喜。罗老太太笑道:“好好,都有赏。”
韩燕娘心道,这还不声音呢。心里也欢喜,一开心,晚饭就要加菜。老太太回过神儿来,道:“说着这个,我又想起来了,如今你们老爷身份也不同了,你也是,孩子们也是,身边就那两个人伺候着,就寒酸了,再买几个人添补了。”
韩燕娘牙有点疼,回道:“老太太说的是,不过我想,这宁乡县毕竟小,好使的人也少。旧年要买人,看了都黑黢黢的,也不雅相。不如等老爷回来了,咱挺到州府那里,也好挑拣,您说呢?”
老太太笑道:“这也好,”
将手里的信还给韩燕娘,“家里的事都交给你啦,我去给菩萨上香,谢菩萨保佑。对了,张先生信里说的功课的事儿,你盯着。”
韩燕娘搀她到了菩萨跟前,也跟着上了炷香,袖了书信往前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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