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厉喝之后他依旧蔚然不动,沈苏姀不由心头冒火,正欲再说,他却一把将长生剑塞到了她怀中,一边箍着她的腰一边一路疾驰朝宫外而去,悠长的朝阳道上宫人来回,皆被他这奔雷一般的蹄声惊得面容失色,待看清他那鬼面,宫人们又立刻扑簌簌诡道一地。
到了天圣门前,禁军见到有人奔马而出早就将拒马拦在了宫门之处,待至近前看到是他立刻又满头大汗的将那拒马移开,引起这般大的动静嬴纵却依旧不管不顾,勒缰而起,硬是让马儿从那拒马之上一跃而过奔出了宫门!
这世上可还有谁比他更为放肆更为猖狂?!
沈苏姀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上跳出来,可从那幽暗的门洞之中疾奔而出的瞬间她心头竟然也跟着眼前的光线豁然开朗,回望那越来越远的巍峨城楼,在看着触目所及君临城中一马平川的锦绣繁华,她心头竟有两分恍惚!
“现在出了宫,本王可能拉上你一同放肆了?”
低低的话语落在头顶,沈苏姀骤然回了神,马儿飞驰在圣德大道上,眼看着周边的景物飞似得朝后退去,沈苏姀下意识的身子后仰整个人都嵌在了他怀中,手中长生剑被她下意识抱紧,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滑脱出去,嬴纵满意的看着她如此模样,鬼面之下的唇角扬起。
“王爷欲要如何与我无关,王爷素来目中无人,可有想过别个的感受!”
沈苏姀语气之中写满了克制,嬴纵闻言略带讽刺的一笑,“本王不是你,本王无须想那样多……”
沈苏姀顿时僵了背脊,看着手中寒剑,一时猜不出他今日到底要做什么,抿了抿唇回道,“王爷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自然与我不同,自然也无需如我这般顾虑良多!”
马速仍是疾驰不停,嬴纵那飞扬的气势却有些变化,“本王今日所得与是不是天之骄子的身份全然无关,哪怕本王只是权阀中人,本王今日亦不会相差分毫!”
他的语气略有沉暗,沈苏姀想到他与她一样八岁便进了虎贲营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其他,因为她从未怀疑过他的心性手段,这样的他,放在哪里都不会落于人下的,沈苏姀稍稍一出神,再看时他们竟然还在圣德大道之上,远处的安定门遥遥在望,沈苏姀眉头顿时挑了起来,这是要出城去?!
正如此做想,他已经挥鞭而起,只听到几声脆响,二人的马儿已经奔至城门之下,这一次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侧门设有关卡,百姓们来回出入,嬴纵没有分毫驻马的打算,再看时已有人已经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沈苏姀心头微寒,安定门的正门无王令无战事无国宾朝贺皆不可开,可今日,他不过两人一马出城去竟然连城门都为他大开,如此目无纲纪,岂不知明日早朝要惹来多少人参他一本!看了看城楼之上的守兵,触目皆是青甲,他甫一归来便挤掉窦阀与申屠得了这巡防营护城之权,而今,竟然来护城守军都是他的人马……
“可觉得本王恃权自傲了?”
他分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好似能读懂她心中所想,沈苏姀闻言眸色微深,“王爷万事不畏,恃权自傲也无碍。”
嬴纵意味不明的一笑,马鞭挥的越发极快。
走出君临城嬴纵并没有上主道,反而是方向一转朝着西南方而去,半盏茶的跃马扬鞭,刚转过一片柏树林沈苏姀眼前立时现出连绵的帐篷来,她心头顿时抽紧,抬睫一看,高高飘扬的墨色天狼旗好似一大片阴云一般遮在了她的头顶!
营门口的士兵站在塔楼之上,远远地便能看到他们的到来,拒马撤走围栏移开,青甲着身的士兵们披坚执锐候在营门两侧,待嬴纵驱马入门,百多士兵立时锵锵卸枪落地,在震人心魄的枪杆触地声中所有人有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呼号声震耳欲聋!
“王爷!王爷!”
“王爷!王爷!”
沈苏姀面色紧绷眉头紧蹙,从入门的那一刻起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一把长生剑更不自觉握得紧紧的,这样突兀的紧张感让嬴纵看在了眼底,他不由得放满了马速,只见原本规整有序的军营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出现混乱,唯有在大营深处的将士们一个个从营帐之中走出,单膝跪在他往中军大帐骑行而去的路上,无人敢在他面前有半分逾越,可沈苏姀看得清他们的眼神,那其中狂热的崇拜敬服与信任且笃定的忠诚让她心神为之一撼!
眉头微蹙,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带着她来此,君临城之中的金吾营不过只有两万兵马,而他的天狼军却有十万,剩下的八万人俱是驻扎在了此处,看着那茫茫无边际的鸦青色帐篷,沈苏姀心头忽然又疼又酸,隐隐的,却又有些热血激涌——
“王爷!”
“王爷——”
刚行至一半便有几个将领模样的男子从中军大帐的方向赶了过来,一个个看到嬴纵的出现眼底又惊又喜,铿锵有力的行礼之后本想上前来牵马,可那脚步走至一半便顿了住,只见那当首一人身着赤色短甲,一张国字脸方正,浓眉大眼显得分外阳刚硬朗,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沈苏姀的时候有些诡异的一滞,而后立时垂头让道,剩余几人亦是看到沈苏姀的瞬间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一瞬,眼底精光乱窜瞬间闪过无数内涵……
“王爷怎生出了城——”
“可是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