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肃信中说这些年因着重修长江河堤,国库银钱愈吃紧,圣上一直有意裁军,可大皇子总以边境不稳为由劝阻。为了补国库的亏空,大皇子便牵头查抄了一批贪墨官员。现下六部空了不少职位出来,为了补这部分空缺,年后六部会有一次摘选考试,他想去试一试,若是能进六部,兴许能查出更多的真相。另外他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苏幼筠进京,但还是希望她能再考虑考虑,大皇子如今权势滔天,不是他们能轻易对抗的。
苏幼筠看完信,不由皱了皱眉,她理解燕肃的顾虑,可却觉得他不够信任自己,好像自己十分莽撞似的。他总是试图将自己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喜欢燕肃,所以一直努力让自己足够优秀,以后好能站在他的身旁,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现下她如此急切地想为父报仇,撇开仇恨,又未尝没有拿回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站在他的身边的原因。可燕肃话里话外都是劝阻的意思,这让她很是委屈。
将信重新放回信封,苏幼筠有些低落,燕肃的这些话越让她坚定了回京的念头。
她将手中理好的一叠货单交给一旁的荃叔道:“荃叔,这些货你带队押去京师,然后就留在那里协助二舅将京师的铺子打理妥当,要求我都与你说过,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我知道,只不过我若走了,你和大小姐这边。。。。。。”
荃叔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妨,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事,况且还有苏成和两位嬷嬷,你只管安心的去把事情办好就行。明州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待我去一趟慈县看过了师傅之后便动身去与你们汇合。”
苏幼筠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另外荃叔在京师若有时间也查查那个王管事,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好。”
见苏幼筠一切都计划得十分妥帖,荃叔便也放心下来回去准备。
而苏幼筠此刻却有些赌气地没有给燕肃回信,而是准备起去慈县的行李。
苏幼筠口中的师父就是早已隐退的瓷器大师,人称陶先生。陶先生与梁老太爷是故交,苏幼筠少时总是喜欢跟着外祖父去拜访这位老友,陶先生没有女儿,所以对苏幼筠这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特别喜欢。一次喝多了酒,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认了苏幼筠做自己的小徒弟。只可惜苏幼筠没有制瓷的天赋,学了半天,那手艺依旧惨不忍睹,所以在外从来不敢说自己是陶先生的弟子。
陶先生在慈县有一座窑厂,如今都是他的长子在打理,而他则隐退在乡间,每日养养花,逗逗鸟,偶尔技痒了也会做点小东西,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慈县隶属于明州府,距离很近,只是明州多山,从官道走需要绕些路,所以乘马车过去也要大半日。
苏幼筠本想问问姐姐是否要一同去慈县看看。可苏宁筠与陶先生并不熟,她小时候不如妹妹性子跳脱,常常是与母亲一起待在后宅学习管家理事,所以并未去过慈县。况且绿萝年幼,带着她坐马车行山路也确实不便。她便提议自己留在明州等苏幼筠回来。
见姐姐确实不想去,苏幼筠也不勉强,她将苏成留在明州,自己则带上了娅茹和一个车夫便出了。
娅茹没想到这次二小姐出行会带上自己,心下十分高兴。这些日子她眼瞧着二小姐做事有条不紊又十分果断,心下很是佩服,自觉也是有一身本事的,若是能跟着二小姐定能得到施展。
只可惜二小姐身边有苏成、荃叔还有一大堆的心腹之人,自己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也不知何时能得到她的信任。是以她很重视这次与二小姐的出行,从准备行李开始就一直在忙前忙后的,深怕有一丝疏漏。
苏幼筠见娅茹如此积极,不由有些无奈,但她也知道娅茹在这里总是没有归属感,这么努力也是想融入这里,所以她也不多说什么,由着娅茹折腾。
出那日,看着半马车的东西,苏幼筠半天都没合上嘴巴:“娅茹,我们只是去个六七天,你怎地带了这么多东西啊?”
娅茹听苏幼筠这么问,深怕她会不满,忙解释道:“二小姐,您看,这天忽冷忽热的,所以厚些的、薄些的衣服都要带上,那边都是山路,鞋子也要多备几双。另外您说陶先生喜欢酒和茶,我都特意让苏成去备了好些,还有陶家大爷的礼物。。。。。。”
“好了,好了,你准备得很好。”
深怕娅茹一直絮叨下去,苏幼筠连忙打断了她。她掀帘看看了外面的天色,见虽还有阳光,可远处的天上却飘着厚厚的云朵,心想今日可千万别下雨。
可越是怕什么越会来什么,马车出城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突然阴了下来,不多会,豆大的雨滴便砸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马车虽然都是包了油布防雨的,可从帘子的缝隙里依旧会飘进来一些雨滴,坐在前面的车夫即便穿了蓑衣,可身上依旧被淋湿了大半。
苏幼筠见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问车夫附近有没有地方能避避雨,毕竟这官道两旁都是山,万一有土石被雨水冲落砸到马车可就麻烦了。
车夫是常跑这一带的,对这一路的情况也极为熟悉,他想了想回道:“回小姐的话,这一段都是山路,路上没有驿站,不过再往前行一盏茶的功夫,应该有几户人家可以暂时避避雨。
苏幼筠看着被淋得湿漉漉的车夫,深怕把人给淋病了,想也不想便道:“那就去避避雨吧,再这么淋下去怕是要生病了。”
行了不到一盏茶,下了官道,旁边果然零星的住着几户人家,车夫将车赶到一户相对比较宽敞的人家,下车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