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却有些食不知味了。抬头看去,对面的男人早已经低头风卷残云般的将兔肉解决了大半,似是没有听到母女俩的窃窃私语。
很快大家都将手头的肉吃完了,他便将骨头一收,挖了个坑埋了。
而后,便见他将扛过来的木头拿起来,就着火光乒乒乓乓一阵捣鼓,不多时便造出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再将晒干的蒲草铺上。一切大功告成。
直到此时,他才又抬眼看向秀娘这边:“今晚上你们几个睡里头,我在外头守着。”
事已至此,什么推辞都是矫情,秀娘便直接点头应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也不过憋出一句:“谢谢。”
巨名叨划。
男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扭头又提着桶去溪边打水了。
秀娘自然而然的接手收尾的活计。烧好水,给儿子擦过。女儿也洗了脸和小脚丫,灵儿便打着哈欠睡着了。两个孩子并排睡在一起,小手一如既往的紧紧牵在一起,秀娘看在眼里,眼眶一热,赶紧扭身出去。
屋子外头,男人正拿着一根木棍在火上烤着。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上也透出大块大块的湿迹,应该是刚在溪边洗完澡回来。
秀娘认出来,他握在手里的是他饭后做出来的一只石锛。
再看看茅屋外头,一溜的摆着石斧石镰刀等农具。看似笨拙简单,然而用起来分毫不比铁匠铺子里买的差。
犹记得上辈子自己曾在博物馆里见过诸如此类的东西,当时导游极尽溢美之词。夸赞这是石器时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凝聚了祖先们几百年的智慧成果,也是有史以来最环保的生活用具,甚至电视台还专门为此做了个几百分钟的纪录片在黄金时段播放。
后来再见,那还是被闺蜜拉着一起看美国的一个节目ゴ荒野求生サ,其中一个人也是徒手盖起了一座小房子,并亲手制作了许多野外生存的工具,不过和眼前的这些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了。
就这样,闺蜜都连发了几十条弹幕,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有幸亲眼见识到这样一幕!要是闺蜜看到了,只怕早就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不撒手了吧?
或许是想得太过专注,她竟连男人什么时候忙完了手头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等她回过神时,这个人已经将石锛放到一边,那双黑幽幽的眸子又直直的盯着她不放。
一天之内被盯了这么多遍,秀娘也开始习惯了。而且女儿说得对——她相信他!
即便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人值得信任,他是正人君子!
于是,她慢步走过在他身边坐下:“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
男人沉声道,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秀娘抿抿唇:“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欠你的。你都已经救了我们好几次了!”
“你也救了我一命。”
男人道。
可是,一命抵三命,再加上今天毓儿这一命,他们简直是赚翻了!
秀娘心头的感激无以言表,遂问道:“对了,你叫什么?这么久了,我还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岂料,一句问话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秀娘心口一揪,隐约有些惴惴不安。“不方便说吗?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不。”
男人摇头,深邃的双眼盯着她的眼,薄唇缓缓开启,“我不记得了。”
什么!?
秀娘惊得瞪大眼:“你不记得?”
男人闭唇不语,却是默认了。
秀娘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行。“你是只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这些……”
秀娘指指新做好的石锛,背后的茅草屋子,以及一地的野鸡野兔等物。
“本能。”
男人回答,“一眼看到这些东西,不用多想,我直接上手就知道该将他们做成什么东西。但我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