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实践“活在当下”
的宗旨,在世界各地游荡了几年,去乞力马扎罗抚摸过非洲的天空,也去尼泊尔洗涤了几个月的心灵,现在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回到中国这个喧嚣尘世里来。
陈亦辰把鲁颂颂的电话号码交给他。A。J。好奇地问:“男的女的?长得漂亮吗?”
他十分无奈:“有区别吗?难道你找的不是翻译和向导?”
A。J。不屑地答:“当然有区别,直接影响出游的心情。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女士优先,美女尤其优先。”
其实A。J。的想法他何尝不知。象很多土生土长的美国第二代移民一样,斗大的中文汉字A。J。认不满一箩筐,但嘴上他还是很流利的,自己出游完全应付得过来,只不过好热闹,喜欢成群结队,嫌一个人游玩太过无趣。
他没有直接回答,A。J。低头开始自顾自琢磨:“鲁颂颂,名字听起来象个漂亮姑娘。”
他正色地告诫A。J。:“别乱打主意,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了。”
A。J。嬉皮笑脸地回答:“有男朋友算什么,还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没时间关心A。J。的竞争日程。公司的CEO想并购另一个主营云技术的公司,贝克不同意,作为公司事实上云技术方面的技术总监,他这两天整夜整夜地被电话会议纠缠。
直到又一个周五的下班时间,他又被A。J。电话召唤。
A。J。在电话里说:“哇,H城的交通真让人无话可说,找出租车比挖宝藏还难。你办公室不是在西郊?我们在湿地公园,拜托,求搭车。”
他只好带上司机小刘过去接人。车行入公园门外的长长车道,路旁的梧桐还没长叶子,因此视野开阔,远远就可以看见两个人坐在路旁的花坛边上聊天,男的是一惯的神色夸张,手舞足蹈,女的听得很津津有味,时时笑得弓起腰来。
车停在他们面前,他降下车窗,这回鲁颂颂总算没一脸茫然,似乎不认识他的表情,只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Shane,多谢多谢,今天麻烦你。”
语调温和又礼貌。
陈亦辰按惯例坐在后座上。本来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要拉开后面车门的是鲁颂颂,结果她稍一停顿,赶紧上前去拉副驾驶的门,把A。J。推到后面去。A。J。还和她谦让:“不用,我坐前面就好。”
鲁颂颂笑说:“那怎么好。这点外交礼仪我还是懂的,老板坐后面,打工的得坐前面。”
车在下午六点的拥挤街道上举步维艰,而陈亦辰在后座上一路后悔。一前一后两个人聊得实在欢实,早知道这样,他就自己坐到前面去。
“你为什么叫A。J。?”
鲁颂颂需180度大转身才能看见A。J。,大半个脸还是对着陈亦辰的方向,看着也叫人觉得累。
A。J。眉飞色舞地回答:“我的大名其实叫AaronJianYang。你懂的吧,华人父母都超级要面子,据说字母排在前面的做什么都比较容易受关注,所以我的名字两个A打头。”
她笑起来:“完了,我是两个S,排得好后面。”
说完又转过头来朝陈亦辰笑:“可是Shane为什么也是S打头?”
A。J。主动替他回答:“他父母有恃无恐呗。他就是Z打头也没关系,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学霸。”
Shane微微笑了笑,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的话题已经转去了其他方向。
说到刚游完的那个湿地公园,A。J。忽然转成了中文,可毕竟词汇量有限,激动得很词穷:“风景真好,很……中国,很……江南,里面有个什么满清大臣的宅子,一池塘破荷叶,很……破,很……漂亮。”
鲁颂颂很体贴地又转回了英文,只在关键词上用中文:“说到大宅子,我家祖上也有啊,在四川。有没有听说过文经书院?光绪帝时戊戌变法,死的好多人都曾在那里读过书。我曾曾祖父是个两榜进士,还做过文经书院的山长,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校长。”
说实话她的英文说得相当流利,而且语调抑扬顿挫,声音清脆悦耳,加上嘴角那两个梨涡,说起话来若隐若现,说什么都让人觉得绘声绘色。她一脸自豪的样子说:“不过老家早就没人住了,倒听说曾经在老宅的大树下挖出过一箱古董,价值连城。”
A。J。听得张大了嘴:“都什么古董啊?现在在哪儿?”
她却忽然停住了话题,似乎凝神想了想,怔怔地一愣,最后说:“不知道,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