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薇撅着嘴。
3
套餐上来了。
鹅肝焦至金黄,装在雕着花纹的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还有芝士焗生蚝和忌廉蘑菇汤等其它配菜,组合在一起简直就象一幅美丽的画。
高兴迟疑地举起刀叉,皱眉:“我听说那些狠心的商人为了生产鹅肝,在幼鹅很小时就固定在架子上,每天用铁管捅进喉咙深处,强迫进食,促使它们的肝脏比正常的大好几倍……也就是说我们所吃的,实际上就是脂肪肝。”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真是太煞风景了!”
缪薇白了他一眼,然后熟练地操作刀叉切了一片鹅肝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享受地咪起眼睛说:“还是这里的鹅肝地道啊,入口即溶,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幼滑的细腻感轻轻滑过舌面,像一个悠长的热吻令人心神俱醉。”
高兴诧异地看着她:“你好象对西餐很有研究的样子。”
“算不上,只是在应酬客户时打一下牙祭,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都是些什么客户?”
“当然是有钱人啦……他们的钱多得你想都不敢想。”
缪薇端起装着白葡萄酒的高脚杯啜了一口,“高兴,听我的没错,咱们把这一百万拿去投资股票,鸡生蛋、蛋生鸡,很快咱们也会变成真正的有钱人。”
“我看还是算了吧,买了房子,剩下的钱也够咱们好好过日子了。”
高兴摇头。
“真是死脑筋啊!”
缪薇不悦地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流露出一丝不屑,“你就是一支扶不起的垃圾股。”
之后不再说话,只是发泄似地一刀一刀割着食物。
高兴也陷入沉默。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一百万。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挽留住缪薇。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实践,他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能够赚到一百万。
做了五年夜班出租车司机的高兴,一直觉得自己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璀璨的灯火,蜿蜒的街道,这座城市看上去美仑美奂,但繁华背后,那些紧闭的窗户、那些视线不及的角落,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故事?没有人知道。
有可能是爱。有可能是恨。有可能是刀光血影。而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却源源不断地变成了他赖以生存的养料。⒌⒐㈡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自责,归根到底是他们疚由自取。
高兴甚至还拥有一种自豪感,因为他窥视了人类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罪恶,从而用他自己的方式,令逃脱法律制裁和道德审判的人们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买单。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是替天行道。
不是吗?
“好吧,关于投资股票的事容我再想想。”
高兴思忖了一下对缪薇说,他决定继续使用援兵之计。缪薇的脸色终于阴转晴。黑色手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从里面掏出手机,走到外面去接电话。五分钟后返回,从椅子背上捞上大衣:“我有事,得先走了。”
高兴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九点多了,“这么晚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有车接我。”
“哦……对了,”
高兴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我已经不在城中村住了,这是我的新地址还有房间钥匙……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过来。”
缪薇凝视了那只信封十秒钟,莞尔一笑:“好的,我会考虑的。”
然后用尖尖的手指挟起信封,莲步生花地离开了餐厅。
高兴伸长胳膊,从对面的位置取过缪薇的咖啡杯,轻轻嗅着。杯子上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香味。“看来我的援兵之计是对的,她至始至终没有提过离婚一个字。”
高兴这么想着,然后对着杯口的那抹唇印,饮了下去。
4
走出檀珑湾大酒店的时候,高兴摸了摸方兴未艾的肚子,打算约石巍出来吃夜宵。西餐又贵又不好吃,哪里比得上辣豆腐快餐。他还是喜欢那种随便的场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最后守着一堆盘子聊天。
石巍最近不太顺利,被开了十几张罚单。开出租车的违章是常事,只要避过交警和电子眼就行了。奇怪的是最近那些交警好象专门盯上了他似的,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