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轻轻叹一口气“我裸身而来建邺,本无仆役,大王赏赐亦寡,且多奉于东海太妃,自家府中寥寥数人,各司其职,实无多余。还请同方稍待片刻。”
好不容易老仆把吃的喝的都端上来了,纪友低头一瞧,竟然没有鱼,也没有肉……不过是些腌菜、糙饭,唯一新鲜的是一味竹笋,貌似是用油煎了,用酱调了,滋味异常鲜美。他连吃了好几口这种笋,赞不绝口,裴该就说了“虽得赐田地,尚无产出,鱼亦不肥,无以待客。唯得此笋,以秘法烹制(其实就是后世的油焖笋),同方若是喜欢,便多食些吧。”
纪友不禁放下筷子,慨叹道“不想裴兄竟如此清贫,难道王公茂弘等便不肯资助些么?”
裴该皱皱眉头“休要提他……他家虽拥万顷之田,自奉却薄,还要我也效仿,说什么中原6沉,自当卧薪尝胆,以谋恢复,若不能乐贫,何以成事?”
随即冷笑一声“难道口含粗粝,便能喷死胡虏,得返故乡么?”
纪友拱一拱手“我家倒还薄有资产……”
裴该心说什么“薄有资产”
,前些天你在覆舟山上的口气可比这要大得多啦——“可以相赠。”
裴该忙道“何劳馈赠?不过正欲向贵家商借一二,以度荒年耳。”
两人就此才终于进入正式话题,反复讨价还价,最终商定,纪氏借给裴该陈米八千斛、钱五千,约定分五年偿还,不收利息。作为报答,裴该让出东海王府中两个七八品小吏的名额来,由纪氏子弟充任。
等到把纪友送走,裴该不禁撇嘴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特么的一借就近万斛,比我田里一年的租税都未见得少喽,这群可恶的封建地主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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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北伐的钱粮从何而来的问题,裴该和祖逖都认识到向司马睿和琅琊王氏求恳是肯定得不到的,或者杯水车薪,必须得靠自己筹措。那么该怎么筹措呢?祖逖又打算让部曲去“南塘一出”
,却被裴该拦住了。
裴该说“去岁年荒,我料秋收前必生饥馑,即南塘多富人,也未必有多少存粮。如令弟此前往南塘行劫,便止得衣衫、珠宝,而不得粮米,想来再去也无益处,徒损贵家之名。然我知何处有粮……”
纪友不是就吹过牛么——“即这一城之人尽皆饿死,我家也是不愁吃的。”
我就去问他要吧。
当然啦,这种豪门大家,护院必多,靠抢是抢不赢的,也不可能让人白给,只能设谋商借——一是装穷,让江东豪门以为可以借机笼络裴该,二是让几个小位置出来,权当卖官了。裴该琢磨着,我尽量把还债期押后,到时候若实在还不出,老子就不回江东来了,你有本事去中原找我讨债啊?从来借钱的才是大爷呢!
从纪氏开头,此后裴该又6续向顾氏、贺氏、薛氏等筹借了粮、钱,不过数量都远不如纪氏——因为他们的根基终究不在本地,建邺城内存粮有限。王导为此还特意来询问过裴该,说你要缺粮问我要……借啊,干嘛去找那些南人?裴该笑笑,回答说“我欲殖产,奈何无本,故向南人商借。则我得本,彼失本,岂不宜乎?是先夺南人之箸,方便再夺其口中食耳。”
王导连连摇头,但是也不好禁止他,只能嘱咐说“正当同心一意,千万休要伤了和气。”
等到粮食攒得差不多了,那就该去募兵啦。可是兵从何来呢?祖逖倒是给指了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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