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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司马家妇人(第2页)

庾亮这才跟随在司马睿、王导身后,同往华营而去。

陶侃弃舟登岸,旋即出迎,亲解司马睿之缚,说“微大王,臣无今日;且大王虽然拒江抗命,实为宵小所挟,非本意也。”

司马睿流涕道“吾实感念陶公厚恩……”

他也明白,倘若华军主将不是陶侃,而是那票北人——尤其是出身低微,从前不识其名,跟着裴该才得荣显的北方将领——多半一登岸就会直接杀入建康城,而不会先派刘大连来劝降了。

陶侃言及“宵小”

之时,王导、庾亮等皆不敢抬头,且面有愧色。随即陶侃左右望望,问“吴兴王(司马充)既在,何不见太妃啊?”

不等司马睿回答,他急忙又道“也是,吾当亲往拜谒太妃。”

临行前商议如何处置江南诸人,裴该的意思很明确“南人任卿所为,北人皆当送归洛阳,由朕处置。”

他不打算多所屠戮,尤其王导等人勉强也算可以受任郡县的人才了,杀之可惜;则侨客只要全都押归中原,而又不许归籍,别择地方安置,就等于掘了他们的根啦,还能够再形成一大势力,从而影响到国计民生吗?

从此天下,唯有太原王,而再无琅琊王也。

至于南人,主要指的是江南豪族,那根儿就不怎么好掘了,只能先阻止他们夺占侨客北归之后空出来的土地,再设谋徐徐削弱之。倘若过于苛待南人,恐怕会引江南地区的局面长期不得稳定,甚至于南北之间的仇恨——你光顾着老百姓没用啊,老百姓太容易被地方豪族所裹挟了。

然而陶士行本身就是南人,则他不管是出于公心也好,为报私仇也罢,想要挑一些豪族出来显戮以立威,裴该是乐见其事的。

此外,裴该特意关照陶侃,说“绝不可伤及朕姑母,当奉其还洛,与朕相会。”

所以陶侃在受降之后,领兵进入建康城,就第一时间跑去吴兴王府别院,拜谒太妃裴氏。裴氏命裴仁出来挡驾,说“晋已亡,则吾唯一老妇而已,岂能克当陶公之拜啊?”

陶侃请裴仁转述其言,说“夫人为天子姑母,天子无日不思念夫人,乃至垂泣,于其孝心,臣等亦感同身受。天子有命,请夫人过江,赴洛相会,夫人勿辞。”

裴氏回复道“我司马家妇人,不应再归父族。”

陶侃则说“今司马家人,皆当入槛而押赴洛阳,司马冲亦不能外。夫人若归父族,臣当备华车,恭送夫人祖孙,归与天子相见;若仍自居司马家妇人,则请交出司马冲来。”

他不敢说你也应该以俘虏和罪人家眷的身份北归,只是一口咬定了司马冲。

裴氏至此,才终于不再矫情了,于是召陶侃入见,随便对答几句,并且希望陶侃于路善待司马睿等人。陶侃应诺后,便即备下车乘,派刘隗、刘遐押送建康诸人北上。

当然啦,他没把司马睿乃至王导、庾亮等人全都塞进槛车里去,只是各家子弟、眷属,乃至奴婢,好几千人一并启程上道,难免哭号洒泪,听着也挺让人鼻子酸的。司马睿在车中哭道“是吾不德,乃至僚属如此,吾岂能再安居车中啊?”

执意要出来,跟旁人一起步行,却被刘遐质问他“阁下不愿坐车中,乃欲寻机逃亡么?”

司马睿这才不敢再多事了。

事先陶侃便请司马睿写下敕书,命邓岳、王敦等人放下武器。邓伯山得敕后,放声大哭,但也只得打开石头城,率部出降。再数日,敕书入于武昌,王处仲仰药自尽,钱凤、何充等降于甄随。

甄随接受了何充的投降,同样将其并家眷等一起押送洛阳,但根据陶侃的命令,当即将钱凤于军前处斩——因为据说,王敦之所以抗拒王师,就全都是这个钱凤挑唆的。当然啦,王敦自有主意,仅仅钱凤一人,是不可能摇其心志的,可谁叫钱凤最受其宠信,又曾经杀刁协而逐刘隗呢?刘大连在出征前就恳求过裴该,说“臣从定江南,无他愿,唯请族钱凤、沈充。”

裴该当时的回复是“妇孺无罪,而何言‘族’啊?唯彼二贼之头,朕必为卿取下,以告慰刁玄亮在天之灵。”

再说沈充逃归吴兴后,还打算召集家兵据守,却为吴兴太守张茂张伟康诱捕,押赴建康,陶侃即下令斩示众。

陶侃在江南时,因为出身低微,好不容易爬将上来,平素最是与人为善,除了痛恨王敦外,在南方没有什么仇家,故而只从裴该之命,显戮钱凤、沈充,没再追究第三个人——实话说裴该听闻后,多少有点儿失望。

但“江东之豪,莫强周沈”

,如今周氏已亡,唯余沈氏,此前即为晋痈,日后也恐为华朝之患,所以陶侃命6和兵进吴兴,把沈家彻底给抄了,子弟家眷,第二批押解北去,庄客佃农,散为国家编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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