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腿在马桶盖上坐下来,轻轻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恢复体力,一边随手把杂物往满口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门外果然再次响起脚步声,唐意停下手上的动作。盥洗室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人一间一间推开隔间,检查里面是否有人,很快就到了唐意躲藏的隔间。
门被往里推了一下,刚推开一条缝便被搭在门后的拖把挡住,紧接着,外面的人又加大了力气推了一把。
门被卡住没推开,但是却让唐意用各种杂物搭在门后的架子噼里啪啦东倒西歪,寂静夜色中,碰撞声如同惊雷炸响。
在这片巨响中,唐意拨倒了污水桶,桶底一点散着奇异味道的污水从门缝下面泼了出去。
唐意听到一身&1dquo;哎哟”,随即推门的力道消失,匆忙的脚步声远去。
等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唐意才挪开杂物,打开隔间门走出去。
离开盥洗室之前,唐意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衬衫被体温烘了半干,已经不再透明,但是被扯掉的扣子却无法立刻复原。想了想,唐意重钻进隔间&he11ip;&he11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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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英高中东侧围墙被誉为自由的阶梯,因为这里毗邻废弃思学楼,人迹罕至,墙外又是无人的小巷,是翻墙逃学的最佳选择。
前赴后继通过这堵围墙奔赴自由的学生甚至给墙面凿出了深深浅浅的、用来踩脚的坑。
此刻,&1dquo;自由的阶梯”外侧墙根下站着两个少年。
红少年将黑少年抵在墙上,手里一把蝴蝶、刀转出残影,流里流气地开口,&1dquo;大半夜的咱们在这儿遇到也算缘分,小胖子,借我点钱花花?”
被他叫做小胖子的黑少年并不小,相反,他比红少年还要高出一个头,至少一米八。身形肥胖,但胖得很喜庆,白皙嫩滑的皮肤显得他整个人像刚出锅的白馒头,散着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气息。
论块头,他比红毛更魁梧,但是他却毫不抵抗地任由红毛将他抵在墙上,脸上一片淡漠,如同大火燃尽后剩下的冰凉余烬。他像是没听见红毛说话,一双眼睛出神地看着红少年手中的蝴蝶、刀,好似那冰冷锋利的刀刃对他有着奇异的吸引力。
红少年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侵犯,转刀的动作停下,刀尖对准黑少年的脖颈,咬牙恶狠狠道:&1dquo;胖子,你聋了吗?听不见老&mdot;子说话?钱包拿出来!”
他的表情和时下流行的港片□□混混很像,凶狠得十分浮夸,模仿意味过于浓厚。
黑少年并没有被他故作凶狠的表情吓到,也没有因为被刀锋抵住脖子而露出丝毫惊慌,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放松的笑,然后,仰头,前扑,让自己脆弱的脖颈撞向雪亮的刀锋。
红少年吓了一跳,急忙后撤,却已经晚了。刀口锋利,黑少年的脖子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渗出,顿时打湿了少年白衬衫的领子。
&1dquo;靠,你有病啊?”红少年慌了神,他连抢钱都是手上路,从来没有展成杀人犯的&1dquo;远大”志向。
好在他收刀收得快,刀锋并没有割破动脉。
遇上个想死的神经病,红少年也没了打劫的心思,四下里看看,想着趁没人现赶紧溜之大吉,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墙头一双寒星似的眸子。
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生。她骑坐在墙头,长被夜风吹得凌乱,看她下半身的格子裙样式,似乎是这所贵族高中的校服,但是她上半身穿得很奇怪。
白衬衣下摆塞在裙子里,外面套了一件看着像老头衫的紧身背心。
内衣外穿?人?
骑在墙头的当然就是唐意,她离开盥洗室后选择和周扒皮相反的方向走,然后就见到一面很适合翻的围墙。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翻到一半没了力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墙头,恰好就看到那个白馒头似的少年撞向刀锋的一幕。
继红毛之后,黑少年也察觉到她的存在,转过头来。
对上他死寂如枯井的视线,唐意微微吃惊。
这种眼神在她生活的时代很常见,他们被那个扭曲黑暗的时代碾压得没有了活下去的力气,每天都在等待死亡的解脱。正是因为被这样的眼神触动,唐意才会选择走上救亡图存的路。
墙头风凉,唐意被冷风一吹,脑子又眩晕了几分,眼前黑,几乎要一头栽下去。
&1dquo;劳驾,搭把手。”唐意对下面两位少年招招手。
红毛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是黑少年动了,他垂着头往唐意的方向走了几步,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踩上去。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唐意踩着黑少年敦实的肩膀落地,替他拍去肩膀上的鞋印,手下的触感很不错,像刚出锅的馒头,暄软温热。
唐意有点饿了。
&1dquo;谢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黑少年似乎察觉到她在生病,抬眼瞟了她一眼又飞快得垂下视线。
唐意看向拿着刀的红毛,寒暄似的问:&1dquo;打劫呢?”
红毛被她自来熟语气影响,条件反射地点头&1dquo;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表现有损形象,炸毛似的喊:&1dquo;关你屁事!你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