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你冷吗?冷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何安关心地对我说。
我摇摇头,可身上却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倒真像是被冻着了一样。
“走吧。”
何安估计以为我在说谎,就站了起来拍拍我的肩头。“过两天就要去烟台,你别在这之前感冒了。”
“嗯……”
我没再去辩解什么,因为知道如果我把内心的忧虑说出来的话何安肯定又会费神安慰我,可事实上他并不需要这么做。
作为一个已经深知自己是同性恋多年的人,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想明白自己以后要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了。孤独的,艰难的,处于不断挣扎之中的,一条与二次元世界里所描绘的那种繁花似锦的康庄大道所迥然不同的偏僻小径。
我知道自己都需要面对什么,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如何,我不会为了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正常”
而强迫自己去找个女人结婚,我不想迫害人家姑娘。但若是坚持这一点,那我的家人和朋友们迟早会发现我身上的问题,他们到时候会怎么看待我我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但是,这些只是针对我自己一个人而言。
何安不一样。
我难道真得要让他跟我一样,从今以后都生活在他人的有色眼镜里吗?又或者,我们最终无法长久,而他最后也还是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然后结婚,然后生子,那我应该诚心诚意地去祝福他吗?
我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眼眶都有些发酸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坐在石头上,而何安这时已经又重新坐回我的身侧。
“易生。”
他静静地叫我的名字,随即沉默,但是紧接着手臂却环上了我的肩膀,将我揽向他怀中,然后轻轻将我的头按在他的颈窝处。
我被何安的这番动作弄得心里一颤,人也怔住了,傻傻地靠着他忘了该如何反应。
异样又藏着稍许暧昧的沉默,伴随着我和他起初此起彼伏然后便慢慢同步的呼吸声,将四周的一切都衬得愈发的静谧,连夏夜里时常不绝于耳的蝉鸣都听不见,仿佛天地夜幕之间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而已。
良久,何安终于再次开口,但这一回他的声音变得和刚才有些不同,似乎要低沉了许多,感情也浓郁了许多。
“易生,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真得想多了。”
他的下巴就抵在我脑门上,说话时声带的振动我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每振一下我的心脏就跟着跳一下,像是在追逐一般。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平安夜的时候我对你说过,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彼此是真心的,那性别也就无所谓了。我当时是这个想法,现在也是一样。”
何安说完停顿了几秒,然后又道:“我喜欢你,这和你是不是男人、做过怎样的事都没有必然联系,我会对你产生好感,完全是出于我自己内心的感情,一切的感觉都是我自愿自发的,你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你也没有强加给过我任何的想法和认知,所以在这一点上,你压根没有必要觉得自责。易生,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也从来不认为这是一件需要谁去感到内疚的不好的事。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更是天经地义的愿望,你不能因为这个愿望实现起来有困难就否定它的美好,更不应该把自己的感情当成是对他人的一种拖累。”
“安哥……”
“易生,你能喜欢我,我真得很高兴。你可能都想象不到,我到底有多高兴。”
何安最后这句话是缓慢而郑重地说的。我不禁仰起了头,生怕再这么下去自己会流出什么丢人的液体。
不过,以我现在和何安的这个姿势,我抬头时下巴几乎就要和他的下巴挨到一块儿去了,那么近的距离,连彼此呼出的气息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气氛忽然就变得微妙起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这个举动让何安产生了某种误解,黑暗中他那双依旧明亮如星的眼睛里盛着些许吃惊,还有种莫名的隐忍。
“易生,我……”
“嗯?”
我看到他稍显为难的样子,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呃……不是的安哥,你误会了……我没、没想那样……”
我又尴尬地低下头,口中还跟有强迫症似的不住解释道:“我真没那个意思……怎么可能呢……你才刚、刚刚……肯定不能接受这种事吧……应该会觉得很别扭吧……你放心我没有那种想法的……我、我保证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