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忙摇了一下头,“我不知道来,只是突然想说一些话,就跟大哥哥说了。我还做梦了,看到大嫂子不开心,再也不跟大哥哥说话了呢。”
顾名扬眉心终于皱了起来,原本他觉得孔青入门也不会掀起什么浪来,根本没把她一个小女子放在眼中。现在听顾长生这么一说,他竟开始心里没底了。这一点大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句句指着他和孔青之间的事,不由要想想的。只是孔青已经迷了顾国圻入了顾家的门,再要赶出去,也不是他顾名扬能管的事儿了。
陈妈妈并几个婆子跟在后面,隔了一段距离也听不真切两人在说什么。只见得顾名扬抱着顾长生回头,便忙上去接了。
顾长生被陈妈妈往回抱,便呆在她怀里琢磨着刚才的事情。原她只是怕顾名扬瞧着孔青生得好看,会禁不住诱惑犯下大错。如今瞧着,倒没这么简单。她总觉得顾名扬和孔青之间有事儿,是什么事儿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房中,顾长生又略呆了一阵,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孔青。听着婆子们说闲话,她也知道孔青是艺妓出身,且在外头名头十分响,迷了三老爷顾国圻才入的家门。若她与大哥哥顾名扬没关,大哥哥何故会有锁眉的表现?
想也想不出什么来,顾长生便下了小杌子,要去三房阴氏的院子里瞧瞧。陈妈妈深知三姑娘顾荧不是省油的好灯,这会儿见顾长生要往三房院里去,也没应了,只问:“姐儿是去找三姑娘玩?”
“是呢,自打入了新年,三姐姐都没怎么来找我玩过。大姐姐和二姐姐太大了些,原是玩不到一处的,她们嫌我小,不会说话呢!”
顾长生认真道。
陈妈妈却道:“三姑娘既不来找姐儿,姐儿又去找她作甚?姐儿遇上三姑娘,总要有事发生,我心里猝着呢。既三姑娘不来找姐儿,姐儿也别去找她,相安无事,不是正好?姐儿心里是想跟她玩儿,到头来总要被她欺负的,何苦来?”
顾长生也知道陈妈妈是关心自己,原自己这会儿看着就呆,没顾荧看起来机灵。每每在一块,顾荧又老拿她当傻子待,时不时还做枪使一使,作为乳母都看在眼里,自然是要护一护的。但顾长生的目的不是去找顾荧玩儿,而是想去看一看孔姨娘,再做一番打探,自然不能依了陈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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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的姑娘们一日只上一个半时辰的课,时间也大多设在午后。若姑娘们有事儿,那先生也是可以歇下不上课的。姑娘们到底不比男孩,读书识字为个见识和气度,不考功名,那便是不需多严格。
顾荧从一早上起来到高老太太和阴氏去请了安,便被阴氏看住了抄《千字文》。阴氏在她的小案侧设了椅子,拿着戒尺看她抄。头过低时,戒尺上去敲一下,腰不直时,再敲一下,身若不正,敲两下。
顾荧被打得一跳一跳的,也不敢叫,只蔫着声音道:“太太,您肚子里怀着小弟弟,本不该这么操劳。”
“你也知道‘本’?”
阴氏望着她,“若是知道体谅我的,怕我操劳的,合该自己有些长进。”
顾荧还要有话争论,却忽听得外头丫鬟报“四姑娘来了”
,便把嘴巴一合,不快地嘟哝一句:“她怎么来了?”
“来便来了,你是什么样子?”
阴氏说着话便伸手要金玲扶自个儿起来,仍旧看着顾荧说:“来找你,便放大气些,带着她玩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必藏着掖着。平日里教你的,可见都叫你喂了狗了!”
“哦……”
顾荧低声应了,有些气鼓,便见了顾长生进了屋。
顾长生今儿里头穿了个小袄,外头套着对襟青锻褂子,胸前的金锁襄玉随她走路便一晃一晃的。进屋见阴氏也在,便先跟阴氏请了安。
阴氏笑道:“陪着你三姐姐玩着,我也歇会儿去。”
“太太,你去吧,我跟三姐姐玩儿。”
顾长生应着道,满脸满眼的小孩纯真呆模样。
阴氏又笑了笑,尚有不便地伸手摸了一下顾长生的脸,便也让金玲扶着去了。
书斋出糗被顾长生瞧见,又被罚了抄书,才刚又被阴氏训了一番,顾荧心里没好气,也懒得理顾长生。她房里的丫鬟给顾长生搬了小杌子过来,让她在杌子上坐了,又给她拿了个手炉子,防着她冷。
顾长生坐在杌子,愣瞧着顾荧道:“三姐姐,你跟我玩会儿呢。”
“你也有要我跟你玩的时候?”
顾荧搁下笔,抬头看着顾长生:“你也是进过宫的人,就不怕我们这些平民丫头跌了你的份儿?”
“三姐姐不该这么说。”
顾长生有些不开心道。
顾荧瞧着她,眸中有亮色:“怎么不该这么说?”
“这个家里,就三姐姐跟我差不多大,能玩一玩。若三姐姐都不跟我玩儿,就没人跟我玩儿了。”
顾长生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委屈。
顾荧一瞧她这样,自个儿先乐了,想道:这丫头还真是个傻子,真拿她当最亲的姐姐呢。既是如此,她又想起阴氏的话来,便起身唤了丫头,给顾长生要吃的要玩的,只说:“不可怠慢了荀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