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城山抬了抬眉,他看了眼和裴淞的通话器,目前是绿灯常亮,也就是裴淞能听见。坦白讲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干扰裴淞驾驶,但是这会儿把通话器关掉的话,裴淞估计会更气。
于是他轻叹了口气,想来今天只是试跑,于是接了黄工的话:“嗯,看来倒霉蛋换人了。”
黄工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了,这个曹舫平前段时间去你们车队找麻烦了,路工,是不是你给他调过来的?”
正聊着,曹舫平本人从签到台那边走过来了。黄工顿时收声,路城山不紧不慢地,修长的手指盖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切到裴淞的车载视角。
路城山:“前面路冻上了,树多,度收慢一点。”
裴淞语调欢快:“收~到!”
显然,他听见刚刚那段对话了。
曹舫平走过来,给每个工程师递签到表。工程师们的地位不一样,赛车手自己去签到台签到,但工程师们,是由赛会的人将签到表送过来。
平时这些琐事都是行政的人干,今天这位曹副主任裹着厚厚的大棉衣,依然冻地牙齿打颤。他面如死灰地把签到表递给路城山。
路城山漠然接过来,没接他的笔,抽了自己裤兜里的笔,签上锋利的“路城山”
三个字,递还回去。
曹舫平全程没有直视他眼睛,沉默地拿走签到表,再去到下一个工程师。
曹舫平虽然避着路城山,但路城山不是个善茬€€€€他从来都不是。
这些赛车手出身的人,后来无论是做维修了还是做研,或者继续在赛道上做领航,他们本质的脾性从来都不会变。
路城山亦是如此。
他叫住了曹舫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曹副主任。”
路城山不温不火。
曹舫平一顿,他不敢不回头:“路、路工,有什么事吗……”
路城山和颜悦色:“曹副主任跟组出差辛苦了,这个季节还没到东北最冷的时候,三月份拉力组会去长白山跑冰雪拉力赛,曹副主任那儿,有赛程吧?”
闻言,曹舫平嗓子一紧,平白说不出话。路城山这个人可怕起来是真的可怕,甚至旁边其他车队的工程师都一个个闭目塞听不敢出声。
所以平时路城山在车队、车组,在同事下属们面前的那种凶根本不算凶。
这会儿,风轻云淡地说话,比这数九寒天更让人冻得慌。曹舫平冷得耳朵都没了知觉,他恨不得这会儿耳朵冻掉下来得了,也不必站在这儿像个冰雕一样听路城山说话。
“有,有的。”
曹舫平说。
路城山便无所谓地笑笑,他换了个站姿,更随意了,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看着他:“你看不惯那些蚊蝇鼠辈的同事,觉得自己站出来,走到我的车队,我的车组,去责问我的赛车手,是英雄行为。不是的,曹副主任,这叫无知。”
寒风在赛会大棚这里打转,像在看热闹。
曹舫平只觉得脸上鞭子抽条般的痛,火辣辣的,又冷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