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向逸夫楼走去,天阴得厉害,这一路她走得格外,格外,格外缓慢。那滋味就像小学被妈妈逼着学跳舞,每次去舞蹈班的路上,她坐在自行车后座都无比沮丧。一会儿希望那条路没有尽头,妈妈载着自己就这样一直骑下去;一会儿又希望车子出些故障,因为修车而迟到或者干脆错过上课时间;她甚至对自己狠,幻想她一不小心摔下去,崴了脚,闪了腰,磕了头,只要不断送小命,出个小小的“意外”
也是可以的。
明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始终不敢跟妈妈说一句“我不想跳。”
是的,她不敢。秦双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摸得门清,小时候怕父母,上学了怕老师,由此推论就业了一定怕老板,她无比确信。正如这次的诗朗诵,在班主任心花怒放以通知的口吻告诉自己要作为女生代表,和二班男生代表唐宁配合诗歌朗诵,再加上大合唱,一起构成高一年级五四青年晚会的节目时,她半张着嘴,吃力的咽了咽唾沫。
陈老师一张一合的嘴慢慢变成了妈妈的嘴,仿佛兴高采烈说着“小双,跳舞对女孩子体型育最好不过,锻炼身体的柔韧度和协调性。小双想像薇薇姐姐那样做个气质小美女吗,想的话就必须去练舞蹈。”
那时她心想,自己的确想如前楼的薇薇姐那样,个子高高的,下巴尖尖的,小腿细细的,气质棒棒的,但是如果变成这样的代价是必须学习自己顶不喜欢顶不擅长的东西,那她宁可矮一点儿,圆一点儿,粗一点儿,土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啊。
那日她努力把自己从童年阴影中拉回现实,眨了眨眼,在陈妈“加油练习,这可是表现自己,为班级乃至整个年级增光添彩的事儿”
的结语中点了点头。
“啊!!!说句‘不’会死啊。”
她在心中呐喊,捶胸顿足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杨青彤兴冲冲跑来拉她,被秦双甩开手,诧异道“你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秦双不吭声,杨青彤朝后方喊“潘安你快来,你看她什么神经。”
“你不是早都出教室了吗,怎么还在我后面。”
秦双问。
“我去买水了啊,天天排练,唱的我都哑了。”
杨青彤清了清嗓子。
“哦,咱俩真是难姐难妹,一个要哑了,一个快疯了。”
“难的是你,我一点也不难,唱的high的。”
秦双强打起精神,看了看孙攀“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你这表情不大像想听歌。”
“我想听呢,但我不想去朗诵。”
杨青彤比出一个休止符“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有本事你跟陈妈说啊,自己怂,就憋着。我们去排练啦,合练见。”
秦双磨到逸夫楼三层的小礼堂,语文老师和隔壁二班的唐宁已经到了,“特约指导老师”
梁杰还没来,这位大神正是校播音组的副组长,托卷卷给自己带过“惊喜”
的那位。她跟郝老师打了声招呼,看没有要练习的意思,便自己坐在一旁胡乱翻着诗稿。
“你稿子都背过了?”
唐宁走过来问她。
“怎么可能,才排了两次。”
“没事,还有一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