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青漓心中发甜的是,皇帝在圣旨上清清楚楚的注了时间——四月初六,嘉传天下。
按制,采选结束后,若有皇帝收入后宫者,便于四月初一至初三宣旨,至于究竟是初一初二还是初三,便要示册封位分的高低而定,其后的初四至初六,则是为宗室皇族赐婚宣旨的日子,初七至初九,才是为臣子赐婚的日子。
而此时,皇帝将时日定在四月初六,则是清楚的表明他无意借机收用几个。
青漓只消想到此处,心里头便甜的厉害。
至于采选,多半是想要广泛赐婚。
七王的正妃年前难产去了,底下的两位公主也到了适婚年龄,细细推算,的确应该相看起来了。
至于其余的那些臣子之间的赐婚,青漓也在心底生出一个隐晦的猜测——大概是为了防止某些臣子走得太近,所以才不想由着他们借儿女结亲的机会联合起来。
不过,此事倒是同魏国公府没什么关系。
府里头只有两个姑娘,都是嫡出,一个是长房的青漓,另一个是二房的青苑,青漓自是不必多说,而青苑也是早早的定下人了。
说是采选,实际上也是有潜规则的,倘若女儿不愿入宫或者早有婚约,只消那家大臣有些脸面,私下里上书同皇帝说一声,基本上皇帝都不会棒打鸳鸯。
当然,前提是这两家别结合的叫皇帝想入非非就好。
譬如说,大将军家的儿子与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要定亲的——一个有兵,一个有钱,你们两个凑到一起去,这是想做什么?
搞事情!
青苑定的人家是二夫人娘家侄子,不犯皇帝忌讳,自是没这方面的担忧。
青漓正想起这一节,却听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妙妙,是我呀,你快过来看,我带了个好东西给你瞧。”
——是青苑。
嗬,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背后果然是不能说人,一说,人家就上门了。
青漓正有些无奈,却见青苑兴冲冲的走进来,一双明亮的杏眼闪着光,正好瞧见几位女官在侧,再回想自己方才的冒失,面上便有些红。
她对着几位女官歉意一笑,见她们态度无甚异样,才献宝一般将手中的檀木刻花盒给青漓瞧:“妙妙,你看看,好不好看?”
青漓被青苑毫不掩饰的欢喜惊了一下,诧异之余,倒是真的对盒子里头的东西来了兴趣。
——青苑是魏国公府的嫡女,顶尖的尊贵,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叫她这样喜欢,迫不及待的过来跟自己献宝?
她看了青苑一眼,素手缓缓的打开了那只檀木盒,等到看清里头东西的时候,便是青漓,眼底也止不住的闪过一丝惊艳。
是一支步摇。
此物本生于礼制,殷周时为王后发髻配饰,汉代为皇后谒庙装束,晋代便有禁令生:“步摇、蔽髻,皆以禁物。”
等到了南北朝时,步摇才作为身份的象征,成为贵族女子得以使用的首饰,而平民女子却仍然难以佩戴。
青漓出身公府,自是没有这些限制,见过的步摇也不在少数,但哪一支都不似这支一般令人惊艳,移不开眼睛。
与大秦以往的古拙样式截然不同,这支步摇银为枝,玉作花,珊瑚为蕊,银线婉约雅致的垂下,底端饰有莲花纹路的碧珠,轻轻捏住银柄,便闻珠玉相击伶伶作响,极为悦耳。
只一见便如此惊艳,待梳妆打扮之后簪入发髻,行走生风之间,又该是何等绝美风姿?
“如何?”
青苑看出青漓眼底赞叹,暗含骄傲的出声道:“妙妙,我这支步摇好不好看?”
“当真精致,”
青漓将那支步摇放回盒子里头去:“是在哪里得来的?”
青苑笑嘻嘻的坐到一边去,桌子上摆着几碟子点心,她随意的拿起一块儿,道:“前几日,珍宝斋一侧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竟是要同珍宝斋打对头,我心下有些好奇,便过去瞧了瞧,你别说,东西倒是出色。”
珍宝斋,便是金陵首屈一指的首饰铺子,极为受贵族女子追捧,眼下,竟有人想要同它对着来,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便是心有底气。
“而且他们的规矩也怪,铺子里头还摆着首饰册子,若是有喜欢的只管挑出来,店家专门制成了再去拿,每一件首饰都是独一份儿的,佩戴了出去也不怕会跟别人的撞在一起,对了。”
青苑向后一伸手,后头的侍女便将一份册子呈了上来,她递给青漓,道:“我大略上看了看,新花样还真是不少,妙妙看一看,可有喜欢的吗?若是有,我便同你一道去买。”
这些东西听起来有些耳熟,青漓心下一动,问道:“怎的,竟还有册子呢。”
“是呀,”
青苑也觉新鲜,向她解释道:“我也觉奇怪,据那些人说,好像是叫什么宣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