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时,看到他拿着烧瓶的手顿住。他垂下眼睛,高大的身影竟然有点落寞。
我抿紧嘴唇。
他家里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林潮生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甚至没法袒露真正的自己。
可能他也想偷懒,可能他也想贪玩。但是他必须日复一日地当班长,年复一年地考第一。
他才十几岁,却要承担他母亲那么重的期望,扛起他母亲幸福的责任。
我试着转移话题,“同桌……蓝色的挺好看的,我想要一个。”
我指了指那块特别大的硫酸铜。
林潮生抬眸,勾起唇角,“你是想把这么一大块揣回兜里,然后带回家?”
我被他噎住。
他轻声笑,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过两天送你一个,能随身带着的。”
我随意嗯了一声。
这时,窗外正是阴天,冷风拍击窗户,叶子光秃秃的。
我坐在凳子上,揉了揉带着困意的眼睛,懒懒地趴在实验桌上。
林潮生走到我身边坐下,他身上粘了化学试剂的味道。
我化学课上特别烦这味,现在忽然觉得挺好闻的。
他面对着我的脸,趴在桌上。
我们在教室里,经常两个人对着趴,可以面对面说会话,或者面对面睡觉。
有时候他还会调侃我,说我睡觉流口水。我被他骗过几次,醒来后慌乱地擦嘴角,抬眸时正看见他眯着眼笑。
此时,实验室不比教室,两个板凳间很近,快要没有缝隙。
他趴下后,两个人就胳膊和大腿都贴着。
热热的。
实验室里突然不冷了。他的脸靠得很近,我能看见他眼里的自己,还能感受他的鼻息。
“温澜。”
他声音轻轻的,打在我耳边。
耳朵痒痒的。
我把头埋在胳膊里,小声嗯了一声。
“温澜,你知道有个词,叫温澜潮生么?”
我高中语文极差,压根没听过这个成语。我冲他瞎嚷嚷:“什么瘟拦巢声?拦什么声音?巢还得有个声音?乱七八糟的狗屁词。”
林潮生又笑,笑音全部打在我耳尖。
我缩了缩脖子,用胳膊挡住耳朵,“别他妈的笑。”
他不再说话,实验室里陷入寂静。
他身上温度很高,透过厚厚的衣服,慢慢传递给我。
偶尔有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吹进来时是一个刁钻的角度,冷风正好全吹在林潮生身上。
竟然没有一丝吹到我。
那天,我第一次主动找班上其它同学说话。
我找到学委,恭恭敬敬地向她借成语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