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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頁(第1页)

「在家悶不過,出去散散心。」

「你父親交代讓你禁足不是?」

「實在是難受,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簡行嚴乖乖站在他媽跟前。

「王富貴說你和人上酒吧去了,回頭叫你父親知道肯定饒不了你。」

「瞞著他老人家不就好了。只要媽不說,我不說,再堵住王富貴的嘴,再不會有人知道。」

「堵住他的嘴?你不已經叫人揍了他一頓嗎?他下午剛鼻青臉腫地跑到我面前告了你一狀。」

「哎,一點小事,我和他私下調解調解就好了,怎麼還鬧到您面前,回頭我再好好開導他。」

簡夫人不禁一樂:「再打可就出事了。」

「我們一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簡行嚴說著腳底抹油就要開溜,「差不多要晚飯了,我去廚房給您看看今晚準備了什麼菜,合不合您的胃口。」

「你站住,我還沒說完。」簡夫人叫住兒子,「下午我喊會計過來幫我對了一下家計薄上的帳目,發現少了一大筆錢,你可知道這個事?」

簡行嚴聽得冷汗直冒,因為淋了雨,劉海全部糊在額前,掃著他的眼睛刺痛難忍。他摸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我不太清楚……」

「你要是不清楚,這個事恐怕只能先報警,再等你父親回來處理了。」簡夫人掃了兒子一眼,在等他的回答。

簡行嚴嘆了一口氣,承認到:「是我動的。」

「你用這錢幹什麼了?」

「有一天走在路上,看到有人搞抗日募捐,我就參與了一下……」

「你這叫』只參與了一下』?」

面對母親的質問,簡行嚴無話可說,他動的確實不是一筆小錢。

母親接著問到:「你知道你父親不准你動家用,你的零花錢還不夠捐款嗎?」

「我……我想捐個飛機來著……」

簡夫人瞪大眼睛,一掌劈在古董小條桌上,「你知道一架飛機多少錢?」

「是啊,所以我到最後也只捐了對飛機翅膀。」簡行嚴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那你準備用什麼來還?」

簡行嚴沒有聲音,他聽了志願者的演講,一心救國的時候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現在只好用祈求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母親。

「真捐飛機了?」

「真的!」

簡夫人貌似也有備而來,開口之前已經把錢的去向查了個一清二楚,「阿嚴啊,平時有你父親在,我很少管教你,看你每天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我都要放棄你這個孩子了,今天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覺悟,況且你拿了這樣大一筆錢居然照吃照喝、心裡放得下事,說不定是個幹事業的苗子。」

「媽?你確定是在誇我?」

「錢的事你放心,我來解決,不過你要答應我,別再混日子了,如果你還想下次捐一整個飛機的話,上進點。」

簡行嚴猶豫再三,還是點點頭,心想只要不去上海見二哥,上刀山下油鍋,什麼都好說。

「等你父親回來,我準備幫你說說,讓你去家裡的貿易行上班。」

「可我還在跟張靖蘇學英文,學業要緊,我大學還沒畢業吶!」

簡夫人說:「不妨礙,簡家本來就跟洋人做貿易,學英文也要緊。至於大學,英國人和德國人都打起來了,你這輩子恐怕畢業也難。」

「阿嚏——」

第49章論人的多面性(四)

趁著雨停,甘小栗一路小跑回到姓周橋,他好不容易才擺脫多事的張靖蘇。當然張靖蘇肯定是個正人君子,不過這位君子在甘小栗面前時常將臆想與現實攪和在一起,令人難於消受。

他回到木屋,把藏在床板縫隙中師父給的那封文件找出來,打開確認了一遍,「試驗報告書……寧波……爆彈……大流行……期待……患者死亡……」幾個漢字在密密麻麻的日文中十分醒目,還有從張靖蘇那裡得知「大流行」的前面寫的是「鼠疫」,甘小栗將自己僅認識的文字讀了又讀,狠狠地咬著牙,乃至嘴唇被咬出血來都渾然不知。

「誰在那兒?」老六聽見這邊屋傳出動靜,推門闖進來,見甘小栗在床邊鬼鬼祟祟,說到:「是你啊小栗子,你沒去鋪子嗎?」

甘小栗慌忙把文件折好裝進口袋,感覺嘴上濕漉漉的,用手背一抹,通紅一片。

「你嘴怎麼了?」老六關心到。

「沒肉吃,饞的。」甘小栗搪塞說,他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一不留神不知道從哪裡帶了兩枚硬幣出來,滾到木頭地板上,叮一聲,又嘎一下卡在了縫隙里。

「那你忙吧,我出去了,今天的活兒還沒拉滿,車租子要交不上啦。」老六向手車行租車,日付租金,自己賺拉車所得,比起手車行僱傭的領日薪的車手工作更積極。

老六一走,甘小栗就蹲在地板上看那卡住的兩枚硬幣,是簡行嚴在聖約翰島上給他的兩枚先令,他還記得起因是自己洗澡的時候,錢被人偷了。想到這件事,突然一片疑雲飄上心頭,會不會就在錢被偷的那時候,有人看過了他帶的這封文件呢?

很快甘小栗又打消了自己的懷疑,就算聖約翰島上有人看過,也要恰好懂日文才行。懂日文的人,比如張靖蘇,又有誰會和自己一樣搭乘統艙(三等艙),不搭統艙的人又怎麼會流落到聖約翰島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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