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情形是,過了沒一會,秦鑒瀾撥動著身前的溪水,有意無意地問起:「那日被困柴房,你是怎麼發現了我?」
她想問的,其實是賀子衿怎麼救下她,然後受傷的事。
畢竟她一點都不記得了,暈過去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黑馬背上,一路朝向鎮北關。
然而見賀子衿從未主動提起那場險遇,秦鑒瀾想著循序漸進,乾脆從頭開始,把想問的都問一遍。
第一件事,當是她被困柴房之時,賀子衿站在門外,拉開了門扉。
她一度以為是自己推開的門,正疑惑著怎會如此,就看到銀紋玄衣的男人,從背後架著瘦小的小侍衛,匕出鞘,眉骨上附著一層薄汗。
打鬥過後,他喘息低沉:「鑒瀾,我來救你。」
眉目俊朗,桃花眸卻毫無笑意,抿著薄唇,與往日判若兩人。
宛如從天而降,一下撞進她眼底。
可他怎麼就發現了她?
賀子衿大概沒想到她會問他這個,略微一怔,答道:「那夜你一夜未歸,而我假裝摔斷手,後來又喝得有點醉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夜。」
秦鑒瀾瞬間想到,那個輕盈翻下枝頭的白衣身影,月色如水。
清朗的月色下,一意向她伸來的掌心:「鑒瀾,我應承過你的。」
那時言之鑿鑿,回想起來,心中仍有風雷。過後也是輕嘆。
所以她只是點了下頭,示意賀子衿繼續說。
賀子衿手上浣衣動作不停,邊洗邊回憶:「第二天一早,李玄晏來到從誨居,說宿州大君再度反叛,讓我趕緊離開皇城,不然會讓你為難。我想想也是,即刻喊夏老頭備馬,準備出發。」
秦鑒瀾聽著聽著,蹙起了眉:「怎麼會?你早上就準備出城,可你把我救出來的時候,分明是晚上。」
「那你得感謝,從誨居有個好侍女,」賀子衿嘆了口氣,「心蓮告訴我,你前夜根本沒回府上。我雖然要走,但不能這麼匆匆忙忙地走。至少得了解一下,你跑哪去了。」
「你怎麼就全信李玄晏的話?」秦鑒瀾伸出手,戳了下他的衣襟,怒道,「李玄晏還跑到府上來了,話里話外都在逼你走,你就沒想到,他可能在城門設了關卡,等著抓你?」
「正是如此啊,」他原本盯著手中的衣衫,此刻輕飄飄地轉頭瞟了她一眼,「我們後來出城的時候,不就碰到李玄晏了麼?他勢必是一早守在那裡,檢查出城的人,等我像驚弓之鳥那般,被他嚇得馬上出城。」
秦鑒瀾不語,身體穿過一陣惡寒。
馬車駛出皇城前,的確被李玄晏攔下。
那時她蹲在車簾邊,聽著車廂外李玄晏漠然而平板的語調,差點發出驚叫。
將她關在府外,假借關心秦鑒瀾的名義,實則把宿州大君造反的消息告訴賀子衿,相當於宣告皇上馬上就會管控質子和從誨居里的人,以此激賀子衿出城,又把守在城門口,等著當場抓捕賀子衿,好給他安個叛國名號。
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是李玄晏計劃好的麼?
只是百密一疏,大概連李玄晏也想不到,以他們表面夫妻的關係,賀子衿還會在城裡找她,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