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玉声音有些沙哑,双眼泛红,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夜未睡的样子,众人被他一喝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这知府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状元出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几年垅城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富强,官员和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多官员对他也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孙明玉见官员们低下了头,瞥了一眼不再看他们,对着门施了一礼道:“不知钦差大人昨夜歇息得可好?今日一早下官接到衙役来报,说北郊的灾民聚众闹事,砸了本城一家大户的粮铺,抢了粮食,那户家主已经告到府衙来了,既有钦差大人在此,下官也不好做主,所以前来问问钦差大人对此事的意见。”
云洛站在里面听得明白,心道这孙明玉果然不简单,他这样来问他明着是对他的尊敬,实际上却是将难题丢给了他,使他不能再避而不见,而自己这次来并没有从京中带来赈灾粮食,而是要从当地的粮库中开仓赈粮,再就是从当地富户中征集一部分粮食,他此时还没查明当地的粮库中究竟有多少存粮,那批以朝廷征集军粮的名义被征收走的粮食又去了哪里,岂能轻易见他?
他皱着眉头思忖了半晌又逐渐的舒展开,总归是要见他的,根据他们上午打探的消息,这孙明玉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且听听他如何说再做打算,云洛心中计议已定,转身走向驿馆的议事厅。
“青离墨离,将门打开,让孙知府和垅城官员都进来吧。”
云洛走向厅中主位坐下,他没打算去府衙接见他们,这议事厅屏风后连着田流苏的住处,他们在这里议事田流苏站在屏风后便能听到,皇上特意下令让她跟着他,可以在赈灾过程中提出建议,所以,这些事他都有必要让她知道,虽然,他可以让她和他一起接见他们,但是他私心里不想让她的容颜被别人所窥,所以便想了这样的办法。
门外的人听到云洛让他们进去,也并没有怪罪他们私闯驿馆之罪,都齐齐舒了口气,迅速在外整理了一下仪容,分成两列跟在孙明玉身后走了进来。
“龙城知府孙明玉率之下官员参见钦差大人。”
孙明玉领着众位官员向云洛跪下行大礼。
“孙知府及各位官员请起。”
云洛抬了抬手,不见十分热络,也不见很冷淡,只是摆着一副官腔。
众人听了他的话齐齐站了起来。
田流苏站在屏风后从不引人注目的角度悄悄往孙明玉的方向看去,见他年纪不大,居然十分俊朗,身材欣长结实,目光冷峻,没有文官应有的文弱之气,居然有点武官的样子。
孙明玉抬头看了一眼座上的云洛,见他气质超然,如明珠美玉般风华绝代,被他的风采所慑,又低下了头,不经意的往田流苏藏身之处瞥了一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孙知府,皇上这次派我前来是为了垅城遭遇大旱之事,许我便宜行事的权力,你将垅城的情况先详细的汇报一番吧。”
云洛并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直奔主题,孙明玉这样的人,是很聪明通透的,若是和他绕弯子,他也许会觉得他有别的用意,在述说的时候便会打折扣。
“是。”
孙明玉听云洛说皇上许他便宜行事的权力,心中一震,看来皇上对云洛是十分信任的,便宜行事这个权力说起来轻巧,但是用起来权力很大,他斟酌着到底该不该将实情全部向他和盘托出?
“孙知府,皇上对此次垅城和洛邑受灾的事心中存有疑虑,你和洛邑府尹贾含章上报的奏折被压了下来,直到前些日子才报了上去,所以朝廷的赈灾令迟迟未发下来。”
“大人,请恕下官死罪啊。”
孙明玉一撩官袍跪了下去,背脊挺直,有一种宁死不屈之态。
“有什么隐情你便光明正大的直说,本钦差在这里,定能保你无忧。”
“垅城并不是大旱,相反今年还是大丰收。”
孙明玉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
“恩?如何说?”
云洛急道。
“下官麾下有一位十分懂得种田之人今年研究出了新型种子,下官命人将种子免费发放给垅城的百姓,种下去之后粮食果然高产,这事不知为何被军中之人知晓,待秋收后紫衣卫首领唐林前来垅城下了密令给下官,说军中征集军粮,让下官比平时征收五倍的租子做为军粮上缴,下官不敢违抗,所以才做了此事,令百姓倾家荡产,民不聊生。”
孙明玉简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云洛说了一遍。
“紫衣卫?那不是靖王的贴身卫队么?”
云洛皱了眉头,此事居然是靖王下的命令?他不由得意味深长起来,怪不得,他在查菱悦的事的时候他便干扰过,看来,他也在军中布了不少眼线,也想着兵权呢。
“是,就是因为靖王爷是皇上的至亲兄弟,下官才不得不听了他的命令啊。”
“那你为何要谎报灾情?这可是欺君之罪。”
云洛现出威严,这话一出,下面的官员又跪了下去,若是皇上定了孙明玉欺君之罪,那他们也会跟着遭殃,所以他们纷纷跪下求情。
“大人容禀,下官数次派人上京向皇上递上秘折都无功而返,几次下来之后下官终知道若是将这事的真相直接上报定会遭到有心人的阻拦,所以下官最终才决定谎称垅城受灾,期待朝廷派人前来好将真相告知,且下官的奏折是折中折,在那奏折里有一个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