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金南对着那个女同事,千恩万谢。
办公室只剩下父女俩。邵金南问子淑“子淑,真的是你妈妈送你过来的吗?”
“嗯。”
子淑小小的脸上,又露出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那种悲戚。“我妈送我过来的,她还跟我讲,不要再去找她了,让我就跟着你过。”
子淑看着邵金南,眼神里,好像有些疑问,似乎担心,爸爸会不会收留她。
“太好了。”
邵金南一把抱起女儿,把她举得高高的。“子淑,以后你就跟爸爸一起过。”
回到哥哥邵麟南为他租借的那间简陋的小屋。邵金南仔细观看子淑,这才觉,孩子的一双鞋,竟然穿破了,大脚趾头,从那双有着淡黄色小花的、脏污得几乎辨不清底色的鞋尖,冒了出来。
一想到办公室的女同事,看到子淑这副样子,邵金南就觉得羞愧难当。子淑穿着的这双破布鞋,农村的娃娃,也不会穿成这样。
邵金南把自己睡的单人床,布置一番,给子淑睡。自己则睡对面的沙。
房间虽然窄小,但有女儿在,家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小房间里,霎时充满温馨。
见子淑不断伸手在头上挠。邵金南觉得奇怪“子淑,你怎么老是挠头,怎么了?”
“爸爸,我的头皮痒。”
子淑稚嫩的声音,简直把邵金南的心,完全融化了。
“过来,让爸爸看看。”
邵金南把子淑抱在怀里,抹开她的头,仔细察看头皮。
突然,邵金南一下子僵硬了。全身冰冷,头皮麻,嗖嗖的寒气,从脚底直往头顶猛窜。鸡皮子疙瘩,刹那间布满全身。他恶心得直想呕吐,心痛如割!
子淑的头间,竟然布满了虮子!密密麻麻的虮子!白蓬蓬的,每根头上,至少叮有四五个。仔细察看,根间,还有一个个黑油油的头虱,在缓慢地蠕动。
可怜的孩子!
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这样带孩子。即使农村,最偏僻最落后的农村,现在,也已经很少有虱子了。邵金南原以为,这种肮脏的小东西,已经灭绝了。不料,竟然生在自己可爱的女儿头上。梅素这女人,在邵金南的心头,一下子变得格外令人恶心!
邵金南本能的第一个冲动,就是要把叮满女儿根的这些虮子,全部给唰下来。还有,把女儿根间悄悄蠕动的那些肮脏的令人厌恶的虱子,一个个给捉住,碾为碎末。
可是,仅仅只唰了几根头,子淑就喊疼。扯痛孩子的头皮了。
邵金南心头猛然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他一下子蹲到地上,让子淑爬到自己的背上,背起子淑,狂奔下楼,狂奔上街,狂奔进理室。
“师傅,麻烦你帮这个娃娃的头,全部剃了。”
邵金南气喘吁吁地说。
“全部剃了?”
理师有些惊讶。
“对,剃成光头!”
邵金南很肯定地说。
只剃下第一缕头,理师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皱着眉头,竭力压制住满脸的厌恶神色,一边给子淑剃头,一边嫌弃地瞅上邵金南几眼。
邵金南呆呆地坐在理室的沙上,任理师眼光里射出来的鄙夷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反反复复地抽打着自己。
把女儿的头,请理师剃成亮蛋后。邵金南背着女儿,直奔商店,买了一瓶海飞丝。当年,这洗水贵,自己用,邵金南可舍不得买。
第二天,邵金南把女儿独自留在小屋里,他骑着单车,跑到农贸批市场,花十五元,买来一个硕大的红色塑料盆。
迅赶回家后,煨了热水,先用海飞丝,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给女儿洗头——此后,他每天都要这样洗,一直洗到孩子的头长出一寸多长,确保孩子的头里,永远不会长出那种肮脏的小东西——随后,又把子淑放到大盆里,给女儿洗了个澡,再把头天晚上洗干净,现已凉干的旧衣服穿上。那双破布鞋,没再给子淑穿上。
邵金南背着女儿,就让她光着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直奔百货大楼。
先,给女儿买了两双布鞋。给女儿穿好一双后,把她放到地上。邵金南装好另外一双布鞋。牵着女儿的手,直奔儿童专柜。给女儿买换洗的小内衣小内裤。游了半天,特别喜欢一条牛仔连衣裙,便狠狠心,花了一百二十元,给子淑买下来。当时,邵金南每月的工资,不过两百元不到。
工作调动,是生命中的一件大喜事。女儿回到自己的身边,更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正所谓“花迎喜气皆知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邵金南觉得,喜事连翩,前程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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