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上课的钟磬响过一声,众学子大都回到座位上坐好了等着夫子来宣讲,独留第二竖排第二例左向周子矫的位置和第三说竖排第一列右向王蓝田的位置空着。
三声钟磬后,陈子俊踏声而近,周子矫则低垂着脑袋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学堂。
众学子起身,向夫子行礼,礼毕落座。
王蓝田姗姗来迟,故而只能先站在门口与众人一起行迎礼,礼毕后又朝陈子俊鞠礼:“夫子,学生来迟了。”
陈子俊站在台前,斜睨了她一眼:“既然来迟了,就站在门外听讲吧。”
“是。”
王蓝田应了声未作辩解,只是抬手指着书,“可否允学生拿一下书?”
陈子俊挑眼冷看着她,随后迈步走到案几前将《论语》捏着一角拿起,大臂一挥,扔掷到王蓝田的脚下,负手而立,神情倨傲:“书拿好。”
从书院大门到南苑的学堂快步走大概也需半个时辰,王蓝田紧赶慢赶还是误了时辰,既是迟到,她便已经做好了或是被训或是罚站的准备。
只是她未料到,陈子俊态度会是这般的恶劣。
王蓝田看着扔在她脚旁的书,面上未有被羞辱的愤懑,平静如波,指腹摩挲了下袖口的布料,随后撩袍半蹲下身子将书册捡起,轻拍两下,用袖口擦去封页上沾染的灰尘,复又展开书页检查其内页折损的页数。
陈子俊见她不动,自
觉夫子颜面被驳,很是不悦:“王蓝田,我叫你站到外面,不是站在门口!”
众人目中略带怜悯的看向王蓝田。
“陈夫子。”
王蓝田单手拿着《论语》悬递在半空,不徐不疾道,“共损坏八面半,折角四页。我这人爱书如命,您是赔我一册新书?还是给这册《论语》赔礼道歉?”
“这……”
学子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或是震惊,或是不解,或是隔岸观火瞧热闹。
他们虽觉陈子俊此番举动有失身份,不大妥当。可王蓝田迟到在先,陈夫子痛恶迟学者,态度严厉些倒也能说得过去,只是这王蓝田一改往日谦卑温和,直言让陈子俊赔书道歉,当众下不来台倒是头一次。
赔册新书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大晋官学成册装订的书籍大都是朝廷相关部门的经生抄写,再装订成册,下发至各书院。每册书都有相应的编号,编号与拥书者相对,一一对应记录回传至朝廷。
书籍本就是少,能由官府下发的书籍更是稀罕物件,若陈子俊想赔还一册新书,就得上报朝廷,朝廷根据其理由决定是否审批通过。别看程序简单,但其中的弯弯道道,讲究之处太多了,一册官抄的书花百金都不易求。
若不赔新书则要夫子向一册书道歉,这就更是过分了。身为大晋第一官学,由朝廷委任至此的监学夫子竟要向一册书道歉,简直荒唐。
两个要求要,前者损财,
后者损颜面。
陈子俊又是爱财如命,极重脸面之人,这样的无理要求,断会被其拒绝,痛批狠斥,说不定品状都会受影响。众人实在不解,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看热闹。
其他人不与王蓝田同寝,自是不知她对书籍的爱护,马文才却知她那句“爱书如命”
并非夸张之语,她的书册虽有标记可每页都平整无折角,书中还会夹着裁叠整齐的小纸片作以标记。每册书封会有一两句表意奇怪,但细品之下逸趣横生的句子。
马文才见陈子俊扔书,再瞧王蓝田的脸色,便晓得今日之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王蓝田这里是书院,莫要将你身上的骄蛮跋扈带至书院!”
陈子俊陡然起调,“书院不是你仗势撒野的地方!”
“这里既是书院,人人都爱书如命,可身为夫子为何能抛书扔书?”
王蓝田皮笑肉不笑,“这是夫子应为之的吗?”
“夫子我哪里抛书扔书了!”
陈子俊一噎,“明明就是你迟到在先,夫子我好心将书递于你,让你在外面跟着学习!”
“夫子理解的‘递于’就是兜面砸来吗?”
王蓝田轻声嗤道。
“分明就是你自己未接住,反倒将错赖在夫子我身上了!你欺辱师长,以下犯上,罚你……”
陈子俊气的手抖。
“罚我?可以!学生有错自当受罚。”
王蓝田举书往陈子俊面前一摆,话音一转,“但在罚我之前,陈夫子您是准备赔学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