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先回了祝英台的话,随后撇了一眼王卓然,又道,“子俊,帮王大人添茶。”
说完亲自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方盒,递给祝英台:“红绫在里面,你看吧。”
祝英台接过盒子,走到一旁的方桌上搁下,打开盒子,便见一条光洁的红绫躺在里面,而朝上的正是绣字的那面。
那是一个行楷“祝”
字,是用与红绫相同的颜色叠绣九层,使字凸起。
祝英台伸手摸了摸红绫,神色如常:“这红绫确实是我的。”
山长神情一僵,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祝英台。
王卓然和陈子俊则是一副“总算是抓到你了”
的模样。
梁山伯这会儿比之先前已冷静许多,他并未说话,因为他知道他的英台贤弟已有对策。
“哦?这么说你承认了?”
王卓然
声音温柔了起来。
祝英台没有回答,而是伸手盖上盒盖,端起盒子摆弄了一下,说:“但这盒子不是我的。”
山长拧眉:“什么意思?”
“回山长,这事说来话长,且容学生慢慢道来。”
祝英台借着衣袖的遮掩之便,又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尽量拉长自己的呼吸,使语速变缓,神态更显从容一些:
“学生自幼体弱,幼年几乎日日喝药。及至可入书院读书的年纪,身体较之寻常人也弱上一些,因此父母并不允许我外出读书,可我执拗,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见我不退让,家父家母只得退了一步,在迎风、万松、尼山三家书院中替我选了尼山。只因尼山有开学三测,择选严格,他们觉得我考不上。不过,让他们失望了,我顺利通过三测,入了尼山。
“事至此,家父家母也就答应了我外出读书的请求,不过他二老实在不放心我一人外出求学,便去贤者湖灵隐寺请大师为我卜算了一卦,然,卦象不佳。
“此卦象与我入尼山求学无关,而是与我命运相连。
“卦象大意是,我在弱冠前有一生死劫。若能渡过此劫,我便长命百岁,若不能,那我活不过弱冠。
“我虽不信,奈何家父家母信,他们给灵隐寺捐了一年的香火钱。所谓佛渡有缘人,大师便伸手指了指寺中垂挂着的红绫。”
说至此处,她顿了顿:“这便是学生有红绫的缘
由。也因此物是学生化灾渡劫护身所用,学生一直将此物放在床头的柜子里,而存放红绫的盒子是一只元鼎年间所制的约两掌长,一掌宽的金丝楠木匣盒,并不是这个盒子。”
说罢,他看向山长:“红绫尚在,匣盒却不见了!奇怪!”
陈子俊听故事听得入神,下意识问:“怎么奇怪了?”
祝英台答:“陈夫子知道买椟还珠的故事。正常情况下,匣盒里的东西比匣盒本身要值钱。
“可如今取走我东西的人,颇为识货,知道这匣盒中的红绫不值钱,值钱的是那只匣盒。那匣盒年制久远,做工精美,原是石崇放在金谷园的镇园之物,石崇死后此物几经转手,后为家父所得了。
“即便不知匣盒过往,就当做普通的金丝楠木盒卖,估计也能卖出六七百金。学生奇怪的是,那匣盒虽做工极好,但并无纹饰,表面又是积尘,到底是一双怎样老辣的眼睛,才能辨出它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呢?”
陈子俊:“你的意思是……书院有贼?”
“这个学生不知。不过这本放在学生寝舍床头柜下的东西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后山,夫子愿意帮学生查,学生自当感激不尽。”
说着,祝英台朝陈子俊作揖。
陈子俊有些局促:“此事等,等今日诸事审清,再,再议!”
祝英台长长叹了口气,将盒中的红绫取出:“其实只要红绫在,匣盒在与不在都无所谓。”
王
卓然拿眼风扫了眼祝英台,觉得她演的太假了,白眼上翻:“祝英台,你以为你编出这么个故事来,就能洗清你是女子的嫌疑吗?做梦!”
祝英台眼神一闪,喉头一紧:“王大人,我所言是真的还是编的,你大可派人前往祝家庄和灵隐寺暗访调查。反正学生在书院求学三年,三年时间足够王大人你调查了吧?”
王卓然:“……”
“你说的那些本官自会派人去核实!”
他抚着胸口,顺着气,“可眼下你所说的红绫来历不能被证实,也就做不得证。如此,你还是不能证明自己不是书院里那个女扮男装的人!”
“王大人,红绫不能证明我是个男人,那也就不能证明我是个女人。”
祝英台凛然道:“更何况我祝英台本就是个男人,又何须向别人证明我是个男人?谣言止于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