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执疑惑地发问。
“如果你能和她结一次婚,”
徐升没有接话,兀自继续道,“我可以给你够你一生衣食无忧的现金。”
“当然,如果你要别的,也可以直接提,”
他补充,“只要能让她顺利入院,我们都可以再谈。”
而后他说了一个数字。
可能这数字对徐升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但对于汤执来说,也确实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汤执看着徐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沉默里,汤执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他突然想到自己老妈被判无期徒刑的那天下午,高悬在天上的苍白的太阳。
他想到了被三年前被学校劝退的清晨,他背着书包,手里紧紧地攥着书包垂下来的带子,一个人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整个滨港市都在刮大风,他耳朵被吹的很痛,但不停地走。
汤执想起和徐可渝重遇的那天,徐可渝买了他工作的店里几乎所有的衣服、鞋子,包。
“全部包起来,”
徐可渝说,“我都买了,算你的业绩。”
汤执不要她的业绩,不想和她见面,和同事换了班,被同事通知徐可渝没守到他,找来几名壮汉,在店门外驻守。
那时的徐可渝和眼前从容理智的徐升好像没有一点相似,却又宛如分毫不差。
汤执忽而由衷地对徐升笑了笑:“你们真有钱。”
而徐升不知是真的没懂汤执话中含义,还是装作没懂,仍旧用温和又冷淡的语调问汤执:“不够吗?你要多少,可以自己提。”
就像汤执是摆在展架上待价而沽的货品。
汤执看着徐升,对他说:“滚。”
徐升的表情没有变化,仿若全然不曾被汤执的粗鲁冒犯,他看了汤执一会儿,突然叫汤执名字,意有所指地说:“据我所知,每个月第二周的周六,你都会去一趟程山女子监狱。”
汤执愣了愣。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汤执脊椎往外窜,混着火气直往指尖和头顶冲去,他对徐升说了句脏话,倏地站起来,骂:“我每个月去什么地方关你屁事?”
而后抬起手指着门:“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徐升好像没料到汤执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汤执,过了少时,才道:“你不用这么激动,我是想问,你不想和令堂在监狱外见面吗?”
“我找人看过她的案子,”
徐升说,“不是没有翻案的余地。”
汤执盯着徐升镇定的脸,火气缓缓地泄走了,留下很多的无措和很少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很无能、软弱,但也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许久,他回答:“我妈判的是无期,终审了。”
“我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徐升简单地说。
汤执低头看着徐升,难以避免地注意到,他英俊的脸孔和昂贵的西服,在摆满廉价物品的客厅中显得很突兀,与汤执拥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事后想起来,汤执总觉得当时自己心里有无数种激烈的情绪翻腾着。
比如屈辱与不甘,愤怒与压抑,焦虑和渴求;比如憎恶徐升和徐可渝高高在上,恨自己软弱无能;比如卑不足道地渴求着,想要母亲重获自由,怕徐升骗他,给他无尽希望,最后皆成乌有。
他觉得自己几乎挣扎了一整夜才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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