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雁州在幻境中所说“我迟早是要成亲的。”
沈月檀轻轻翻开书册,那女子写的字迹俊逸英朗,笔法老道,如若字如其人,倒也算个良配……
只是如今这世上,仍在念着身为月宗主的“沈月檀”
之人,就只剩一个沈雁州了。待沈雁州也将他置之脑后,“沈月檀”
便当真成了孤魂野鬼,连个亲近人也没有了。
纵使往后对他坦白,他终究也成了家,至多也就兄弟二人客客气气相待,再回不到从前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凭什么中间要多个人?
沈月檀想来想去,突然一拍桌子,咬牙狠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偏不要眼睁睁看他娇妻美妾环绕、过得快活!”
然则坚硬石桌反震得他手掌钝痛,顿时气势全消,抽着气甩手掌,又苦笑起来。
以他如今的身份、修为、年纪,想要阻止沈雁州成亲,不比取回问道宗简单多少。
胡乱想了一通,结果仍然于事无补,沈月檀使劲摇晃脑袋,冷静下来又去翻书册。细细看了几页,尽管心中多少有介意,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名唤李君的女子于炼药一道颇有心得,同样是抽天地生养的造物精华做为元素,通过配比、触,进而对道力、亦或魔兽体内魔力生效,她就偏偏能比同侪更胜一筹。
因李君所用手法更为精妙,不过些许更改,就能将每一丝药力榨取到极致,着述也是清晰流畅条理分明,令读者豁然开朗。
沈月檀一面翻书,一面只觉苦涩滋味自胸臆间涌上咽喉,鼻尖酸、眼圈一红,字迹便在眼前迷蒙起来。
他吸吸鼻子,擦掉眼泪,突然视线落在几行字上,精神一震,站起身来,若有所思道“这法子倒好……”
他强忍住不再多愁善感,转而去忙碌起来。
待沈雁州听了禀报,正好也布置完毕各处队伍,或是故布疑阵、或是引魔兽骚扰,拖延各处队伍靠近神木峡谷。待天将亮时,才稍事休息,随后依约回了石室。
不料才一进门,就迎上那小孩冷若冰霜的双眼,只冷冷扫他一眼,便绷着脸进进出出,正在将成堆的香药搬出石室,放置在门外铁板上。
沈雁州察觉异样,和颜悦色道“莫非是累了?”
沈月檀面无表情点头,除了请沈雁州出手炼香,其余连一字半句也欠奉。
沈雁州到底操心的事多,竟看不出不妥,真当这小孩压力一大,脾气便不好。遂不再多问,只同他一道忙碌。
待三百枚香弹炼成,沈月檀便停了手道“够了。”
沈雁州奇道“先前不是说要五百枚?”
沈月檀板着脸道“好在有宗主夫人的炼药书,看一次受用无穷,效力一提升,三百枚绰绰有余。”
沈雁州怔然应道“宗主夫人?哪个宗主夫人?”
沈月檀仍是一脸冷漠,行了个礼又道“是小辈失礼了,不知道宗主有几位夫人,出言冒昧,望宗主恕罪。”
沈雁州愈茫然,一根手指摸着鼻侧怔愣,喃喃道“我的夫人?为何我半点不知情?炼药书——你是说李君?”
落在沈月檀眼里,却只当这厮红颜知己众多,是以一时间要靠些细枝末节才能区分。遂将正如坠五里云雾的沈雁州丢在原地,扭头就迈出大门。
适逢镜莲、夏祯也赶了来,正将香弹各自收拢,沈雁州回过神也走出石室,想同沈月檀问个清楚,却立时被夏祯带领一列幕僚抓了去,同他说起了宗门事务。
沈雁州只得暂且放下此事自去忙碌,不料这一耽搁,再见到沈月檀时,离难宗众人已集结在神木谷外,正是准提神木花期,原先长满枝头的各色花草早已尽数枯萎,连宽大如席的叶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有数不尽的洁白花苞自墨绿得近似黝黑的枝头长出来,个个不过拳头大小,在参天古木上显得细小如斑点,星星点点长满枝头。
鬼面蜂倾巢而出,严阵以待,只等花苞盛开。
正当此时,离难宗数百弟子分为几个队列,或高或低分布开来,听从夏祯指挥,将神彩妙音香绑在箭头,依次点燃、送入神木枝丫、根部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