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负责询问的妇人终于按捺不住,续道“龙髓是何等稀世罕见之物?我宗门也不过存得半坛,但凡取用,需登记在册、有据可查。不过据奴婢所知,十年前离难宗夏左护法击杀应龙王时,曾将一瓶龙髓赠与月檀公子——”
她转过身去,再开口时,便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知月檀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沈月檀慢条斯理喝口茶,这才说道“龙髓三年前就用光了。”
那妇人道“可有证明?”
沈月檀笑起来“这要如何证明?难不成取个空瓶给夫人老爷过目?”
那妇人福了一福,又传了人来作证,指正在炼香居沈月檀常用的卧房暗格中搜到了以碧玉管封装的龙髓。
证据证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若是放在平常、对付的是旁人,这便已尽够了。
然而沈月檀如今身份不同,单凭这些近似臆断的证据,断然定不了罪的,哪怕糊涂如沈翎也是清楚的。
不等沈翎提出质疑,沈四夫人又道“贼子狡诈,遗留的蛛丝马迹不足为证。然则妾身追查到这一步已尽了全力……”
沈翎为难道“可这……”
沈四夫人早有成算,从容笑道“这些证据虽然不足以定罪,却可以送呈宗门,请诸位长老共同定夺。”
沈月檀由始至终气定神闲,直到此刻才微微动了动眼皮,看了沈四夫人一眼。
沈四夫人见他动摇,嘴角微微上弯,终于露出些许畅快之色。
沈翎沉吟不语,微微意动,能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宗门,自然是再好不过,便迟迟疑疑道“夫人言之有理……”
沈四夫人立时道“老爷果然贤明——来人,先将嫌犯押送至断罪堂。”
沈月檀一言不,起身跟着侍卫走了。
沈翎见人走了,这才松口气,灌了半杯茶才道“总算如你的意了,但梦河中毒之事也不可轻忽,夫人……”
沈四夫人目送沈月檀离了大堂,只觉心底隐隐不安,她也起身理了理衣袖,回道“老爷放心,葛长老已诊断过,梦河看似凶险,却并无性命之虞。”
沈翎听了此言,不由多看了沈四夫人一眼,沈四夫人沉下脸“怎么,老爷也以为是我栽赃陷害他不成?”
沈翎连连摇头“你们做事,我向来看不懂,索性就不猜了。罢了罢了,既然无事,我就出去走走。”
沈四夫人心中腾起怒火,又生生压了下去,冷声道“老爷万事不操心,自然看不懂,我总归不会害自己的骨肉……只望老爷谨言慎行,给家人留点颜面,听涛巷……也少去几次。”
沈翎早听腻了这些唠叨,摆了摆手,只当耳旁风“是是,我省得、我省得。”
他心中记挂新进楼的小雏儿,急急忙忙也走了。
断罪堂底层监牢一如既往阴暗沉闷,难见天日,时隔多年,沈月檀故地重游,心中到底有些波澜。
才迈入监牢大门,一个嘶哑嗓音就自牢狱深处远远传来“快放爷爷出去!叶凤持!你这奸诈小人!卑鄙无耻!杀人魔头!爷爷要杀你全家!!”
开门的狱卒不禁掏着耳朵咋舌“这猴子怎就不会疲累?叫嚣了多少时日,还是这般中气十足。”
年长些的狱卒笑道“一个畜生罢了,哪里知道收敛……可惜上头有令,任他叫嚣。不然早拔了他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