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也没让你不念着她呀,可她已经死了,死了!”
顺太后道。
萧谡抬眼看着顺太后,语气淡淡地道:“朕也不是为她守着,只是再看不进其他人而已。”
似乎他也很无奈,很无力。
顺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忍不住道:“皇帝,你以为你那位千好万好的皇后待你也如此深情么?”
萧谡眯了眯眼睛。
“你的眼睛总追着她,可她的眼睛却未必看着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顺太后也不为死者讳了,“吾是旁观者清,皇帝心里怕也是知道的,你跟皇后,处处是你讨好着她,她但凡皱皱眉,你就先心疼上了,她要是撇撇嘴,不开口你就先替她处置了人。可她呢,她对你也是一样么?”
“朕只当母后要说什么呢,幺幺已经去了,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再也反驳不得你。”
萧谡站起身,“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就不叨扰母后了。”
顺太后气得没办法,索性也开始破罐子破摔,皇帝不是始终走不出那一步么,她帮他就好了。
元旦家宴这晚,齐王萧证和另外一位皇叔可着劲儿地灌萧谡酒,他也是来者不拒,似乎也想寻一醉,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酒是鹿血酒,精血亏虚、阳气不足的人吃了有大补,若是正常男子,那则有助兴之效。
这晚,顺太后选了妖娆妩媚的花才人去侍寝,果然不见萧谡拒绝。
杭长生和修彤史的黄女官有些紧张地站在屏风外,就等着能为彤史添上跨越性的一笔了。黄女官心想,可算是能换个名字写了,想当初她写着都没有新鲜感了,可皇帝却还爱得跟什么似的。
结果前一瞬明明还听着有动静儿的,下一刻就没音儿了。
杭长生大起胆子探头看了眼,只见萧谡一把掀开了床帘,赤着身体站了起来。杭长生赶紧上去伺候。
黄女官见萧谡进了净室,也赶紧上前去查看花才人。花才人眼泪汪汪地坐起身,黄女官忍不住问,“皇上可宠幸才人了?”
平常这个问题自然是不用问的,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儿,然今日她实在有些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花才人愣了愣,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有些弄不懂。
黄女官一看心就凉了一半,道了声“才人恕罪”
就拉开了被子,被子下干干净净的,花才人身上也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大腿间更是干干净净的。
黄女官叹了口气,以前冯皇后在的时候吧,她生怕皇帝纵欲过度,现在么她觉得彤史上空荡荡的,她大概可以“致仕”
了。
经过这次鹿血酒之后,顺太后也拿萧谡没办法了,总不能给皇帝下药吧?
如此一直拖到了太熙十三年,给爹娘守孝也就三年了,萧谡却一直没再招幸过嫔妃。
二月里是冯皇后的生辰也是忌辰,虽然皇帝如今看起来除了不临幸嫔妃外,似乎完全没有异常了,但常年在他身边伺候的杭长生却知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杭长生跟着萧谡上了朝日明月楼的七楼,当初帝后和好就是从这朝日明月楼开始的。
楼下的桃林开得繁花似锦,葳蕤如膏腴,花却不解情,以为佳人依旧。
萧谡从斜阳西斜一直站到站到月上柳梢这才回过身,“走吧。”
七楼触景伤情,六楼更是伤心地,冯蓁的白狐裘甚至还依旧铺在地上,她在的那几年,每年二月里萧谡都会拉着冯蓁重新回到朝日明月楼的六楼,他甚至还画出过第二幅、第三幅图。
忆其从前种种,萧谡的胃像被人重重地击打了一拳,痛得不能不弯下了腰。
杭长生赶紧扶住了萧谡,暂且在狐裘上坐下。
萧谡双手捂住脸道:“有时候,朕真想就那么跟着她去了,也好过像现在这般。”
清醒着的痛苦才是最痛苦的。
“皇后娘娘在天上,一定不愿意看到皇上这般痛苦。”
杭长生道。
这样的话自然安慰不到萧谡,他松开手仰躺在狐裘上,却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凸起了一小片,他坐起身伸手去一摸,却是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
翻开来看,内页上工整地写着《九转玄女功》五个字,却是冯蓁的笔迹。
萧谡迫切地翻了起来,直到最后一页。
接着杭长生便见萧谡疯了一般地撕碎了那个小册子,然后疯狂地笑起来,“原来,原来还真叫太后说中了,幺幺她,冯蓁她接近朕只是为了朕是真龙天子,她明明可以生孩子的,你知道吗,长生,她可以生孩子留下来的,可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笑过之后,萧谡品尝着嘴里的咸味,好似山河都崩塌在了自己的眼前,摇摇欲坠地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