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搭在绿裳手上的手,抽出锦帕在鼻尖挥了挥,天牢不是什么好地方,尿骚与汗臭那是隔了几尺路都能清晰闻道:“真臭。那四位衙役便是关在这儿?”
衙役头领是有个眼色的,这李灵月背后的魁梧侍卫,一溜数过去就有十五个,个个都人高马大,没个像好惹的货色,一看就知道李灵月的来意不简单:“启禀长公主,那四位衙役便关在里头,小的带您进去。”
见到垂头丧气的四位衙役后,李灵月便让人放她进去,还端了端长公主的架子,挥手道:“你们且下去。本宫要问话。”
衙役头领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这事儿要坏了,但他一个小小衙役,可没那个天大的权利去阻止地位仅次于天子的长公主,况且李灵月与圣上素来交好,她要是背着圣上做些无伤大雅的事,还真没人能奈她何。
头领表面应了李灵月,转身就脚底抹油地往牢外跑。
刚到牢口,就听扬高的女音道:“区区御役,好大的胆子,竟胆敢暗算圣上!圣上仁慈,饶了你们一命,但本宫却饶不得你们,说,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若是不招,便别怪本宫大刑伺候!”
重音刚落,便听一阵杂乱的拖曳人声,和着哭腔的“冤枉啊”
响起,没得几声,便被鞭子抽打的声音淹没得彻彻底底。
那鞭子抽得跟要开天辟地似的,噼里啪啦的,连牢里传出的风都带着狠劲,每打一下,李灵月还催问一句,也不知可是那些御役仗义,还是愚忠,竟然只喊“冤枉”
,连人名都吐不出半个。
心道一声坏了,头领立时赶去让人给君泠崖通风报信,可等到他急匆匆遛回来时,李灵月却已收了手,昂着头斥了一句“才打这么几下便没了,晦气”
,便带着一众侍卫风风火火地走了。
刺鼻的血腥味入鼻而来,头领足足晕了好一小阵。如此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几个人能留着口气儿?进去一看,果然,只见那几人皮开肉绽,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别说有气没气了,只怕那魂都被打成齑粉,连投胎转世的福分都没了。
君泠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他眉峰紧蹙,看似全神贯注于笔下的奏状,但内心已是雷电交加、风起云涌。
李灵月在圣上出事后,第一时刻送来药膏,随后又以逼问幕后主使的名义,将人“意外”
灭口,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后,他就不得不提出疑问了。
“君礼,查!”
“是!”
。
翌日,五更天的钟声还未敲响,李千落就在梅月的叫唤中撑开了困顿的眼。
“圣上,该起了。”
她撩起眼盖看了看窗外,好黑呀,老天爷爷爷还黑着张脸呢,不起不起:“唔,困,不起。”
“圣上,可是在等臣伺候您起身?”
她登时精神一振,从床上弹跳起来,隔着微风掀起的帷幔,只见君泠崖双手环胸,斜挑着一双凤眼看她,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若再不起,臣不介意将圣上拖下床。
好可怕,阎王爷又来催命了。
不行,皇姐说不怕他,那……那就不怕他。
她瞪直了双目,肃整了脸色,十足地演绎出帝王的气概模样,可惜背刚挺直,立时就被拉开帷幔闯进来的君泠崖,吓得屈了腰板,缩了龟壳,老老实实地在他目光威逼利诱下挪下床,洗漱更衣。
今日梅月给她换了一身淡金色的对襟公服,内衬白纱中单,服上绣九只腾龙,两博鬓左右两边插十二支花钗,腰饰金附蝉,足踏乌皮舄,一派贵气。
反观君泠崖,他倒是褪去了那直逼天子的淡红色朝服,换上了象征亲王身份的紫色常服,内着白纱中单,紫纱蔽膝,腰佩短剑,瞧起来少了几分逼人气势,多了几分贵家公子的气息。
“不、不上朝?”
她无辜地眨眨眼,好奇怪的衣服,扯一扯,丑丑的,不好看。
“怀化大将军即将带兵远行,身为大锦的天子,需得亲自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