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温文的男子见她入来,躬身徐徐行了个礼。
抬起眼眸时,唇角笑意温润如昔,未有丝毫不耐。
李释之家学甚严,自己生性也孤高清许,素日从不愿涉足这等娱游之地。
可哪怕元承晚将他约在了闻名上京的销金窟脂粉堆里,他也生不出半分不情愿。
儒雅的男子有礼有节,连目光都在一瞬对视后便轻轻落在她眉间。
而后颊侧酒窝不知不觉间深了些许。
她并未如往日一般严妆,仅一身家常的温婉模样便来见他,李释之心头莫名起了些热意。
可长公主要直入正题,他也能极快地肃下心神:
“李卿,听闻皇兄授你入三法司,从旁佐助徐汝贤和桑仲玉纂修法典?”
李释之颔首,恭敬拱手拜谢:“多谢殿下赐臣良机。”
他之前的确心有篇章,但终归未能成体统,那篇得圣上青眼的《盐铁新论》亦是在同元承晚有过一番长谈后,才被她点化而成的。
“卿家多礼,”
元承晚不欲同他拘泥在这些客套之上,“本宫今日诏你,是有一惑要请教于你。”
李释之谨肃神情,垂下眼眸细听。
“商贾重利,趋易避难,本宫听闻有人提议在十三道的僻闭之塞设常平盐仓,每岁食盐皆交由官府押送。”
对面的男子颔首。
他知这提议之人并非旁人,正是晋阳长公主的驸马,裴御史。
“本宫以为此计甚妙。”
她朱唇染笑,一瞬开颜,“只是此为一计,另一计不知可有定夺?”
“卿家以为,如何缉查私盐?”
李释之话音缓徐,温润如其人:“其实十三道为防私铸兵器,于各漕运通衢要道,都有派驻兵员查探往来。”
“如今三司大人们的构想是就场粜盐,就便运销。那么各道之间本就有措可防,臣以为此为一计;
“但除此之外,更应置下巡院,主调人马专门查惩奸盗贩私之人。”
“若论及缉查私盐一事,扼制漕运远比陆运更为关键,故臣以为,若置巡院,首推江南道,其乃东南都会,商贾如织,河道通行环错若绳网,其下半数治郡皆为行盐地区。”
“若江南道的水清了,天下的盐也就不愁了。”
元承晚目光赞许,李释之果真不愧她旧年慧眼赏识。
“卿家思谋缜密,本宫受教。那日后便待卿家施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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