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珑玲终究会明白,世家子弟大多薄情寡义,只有他于则祺,愿许她正妻之位。
她终究会是他的。
提起狼毫笔,沾墨,上好的宣纸力透纸背,落出手极好看的正楷小字出来。
坐在小叶紫檀桌前的男子阔背扳直,坐姿端正,银白色衣摆以堆迤在身周,与远处东湖的景色重叠在一起,宛若不染尘埃的谪仙……
又是清心咒。
李渚霖已经记不清楚,他从小到大已经抄写过多少次清心咒了,到现如今,指尖的狼毫笔移动得飞快,甚至到了根本不用停顿的地步。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
所以老师认为他心中一直有魔障未除?
怎会?
世上的痴嗔贪念,□□执妄,他一个皆无。
不过是遇事时多了几分权衡利弊,添了几分理智冷静,如此难道不是已经到了清心的最高境地了么?
可老师作为已得大道之人,嘱咐抄经,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渚霖笔墨飞快,极其专注,尽乎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经文当中,仿若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此时,耳旁霎时传来个如铃脆响,娇俏柔美的女声……
“王公子,你饿不饿?”
!
狼毫笔尖钝停,在宣纸上微拖出来个倒钩。
那女声未停,犹如幽暗中的狐惑人心的魅灵,继续笑问道,
“已经到饭点了,王公子怎得还不去用膳?”
女人靠得极近,李渚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这香味不是由繁复香料熏制出来的,而是种异常纯粹、直接、浓烈的体香。
有雨后青荷的清爽,又带着蜜桃熟透了的浓烈香甜,还有微微桂花的芬芳。
气若幽兰的吐气声,似羽毛般轻轻扇在他的后脖颈之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心起微波,神明入世。
这感觉使人微感怪异,李渚霖下意识蹙眉,将脖颈偏了偏。
若此时此刻是在首辅府中,有哪个不长眼的婢子,胆敢在他处理公务、沉心学问时来莽撞叨扰,定会被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轰出府去!
没人会喜欢这种原有秩序被打破的滋味。
李渚霖下意识沉声问了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我想进来就进来啦!周伯伯说了,整个星辉阁任我通行。”
偏偏这女人浑然不觉已犯了他的忌讳,那张笑脸盛开得比满园的鲜花还要肆意,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是了,整个天下楼都是阮家的产业,她想去哪儿不能去呢?
阮珑玲将眸光落在桌面上那沓密密麻麻的佛经上……
不错!
不愧是她未来孩子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