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着小书童转身走了。薛蟠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忍不住低声惋惜道:“这么出色的一个美人,怎么竟然不是断袖?这样的极品美受如果和女人过一辈子那真是太浪费了!”
同一时间,水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身旁一直低着头身体微微颤动的小书童,道:“想笑就笑出来,不用忍着。”
小书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继而连忙捂住嘴,半晌后才压制住笑意道:“我方才劝过王爷了,您却不听,定要赴那呆霸王的邀约。这下可好,被人调戏了吧?”
只要一想到堂堂的北静王也有被登徒浪子调戏的一天,他就忍不住想要爆笑出声。水溶回想起方才薛蟠看他时那赤、裸裸的眼神,心内不由也有些尴尬,当下将俊脸一板斥道:“没大没小。此事回去后断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否则我可打断你的腿,听到了没?”
小书童自幼便跟着水溶,知道他素来嘴硬心软,心中自然不惧,但他也知道轻重,当下点点头道:“知道了,定不会告诉旁人的。”
表完薛蟠近况,再来说一说柳湘莲。他因与尤三姐婚事告吹,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只得修书一封差人送给姑父姑母,禀明婚事作罢,然后出外四处游山玩水。如此过了两月后,又距离他姑母诞辰渐近。柳湘莲与他姑妈感情素来亲厚,遂启程朝着京师赶来。待得行到豫州某城镇时,走在大街上忽见一帮家丁模样的人正围着两个人拳打脚踢,下手颇狠,大有不打死人不罢休之势。旁边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被几个家丁强拉硬拽着往前走,口中不住哭泣。另有一个锦衣华服的胖子正指着被打之人大骂:“不识好歹的刁民!本公子看上你家的女儿,要娶她做第十二房姨太太,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们竟敢上前阻挠,当真不知死活,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倒省了聘礼钱!”
柳湘莲看到这里,自然明白眼前是在闹哪一出,当下不由义愤填膺。他素来嫉恶如仇,见不得有人仗势欺人,更何况如今眼见要闹出人命,当下再也看不下去,遂挺身而出道:“住手!”
那胖子乃是本地一霸,手下的家丁也一个个狗仗人势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见竟然有人来管闲事,一个个火冒三丈,不待胖子吩咐便摩拳擦掌朝着柳湘莲走来。柳湘莲哪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遂冷笑一声,也不拔剑,赤手空拳,三拳两脚便放翻了一干家丁。又疾步走上前去打倒了强拉女子的几人。胖子顿时勃然大怒,几步冲上前来,指着柳湘莲的鼻子骂道:“臭小子,竟然来管本少爷的闲事,你可知本少爷是谁?”
柳湘莲不欲和他啰嗦,遂淡淡道:“立刻滚开,便饶你一命。”
那胖子气得哇哇大叫,几步冲上前一拳朝着柳湘莲当面打来。柳湘莲侧身闪过,同时脚下轻轻一绊,抬手在他后心一推,借力使力把那胖子摔到数尺之外。几个家丁刚刚爬起身,眼见自家主子摔倒,连忙七手八脚地赶去,一面叫着“少爷”
一面吃力地将人扶起来。柳湘莲正待走开,忽听身后有人叫道:“糟了,少爷没气了!”
柳湘莲闻言不由一愕,心道自己下手极有分寸,断不会出人命,遂回头看去,却见那胖子额角一个大血洞,正不住泊泊冒血,想是摔倒在地时倒霉磕到了石块之类。这边一群家丁慌得乱成了一团,有跑着去报官的,有冲上前七手八脚来抓柳湘莲的。柳湘莲自认虽失手杀伤人命,但错不在己,乃是对方目无王法强抢民女在先,因此便想去官府分说明白,以免这么一走被人当做犯人通缉。一念至此,便随手拨开上前的几人,道:“都住手,我跟你们去一趟官府就是。”
然而当真到了官府,柳湘莲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那冀州知府根本不听他的供词,只听那帮家丁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通,便丢了根签下来,判了个秋后问斩,让人把柳湘莲押入大牢。过了一日,他的一名小厮用银子买通了狱卒进来,把探听来的消息告诉柳湘莲,他方知原来自己失手打死的乃是冀州节度使方沛瑞之妻弟。冀州知府因怕方沛瑞怪罪下来,才不问青红皂白判了自己死罪。柳湘莲虽为世家子弟,然而家族早已渐渐式微,亲戚中并无身居高位之人,好友中唯一有些身份的不过一个贾宝玉而已。万般无奈下,柳湘莲只得给贾宝玉修书一封,向他道明原委,请他帮忙寻人说情,兴许能逃过一死。小厮对他极为忠心,拿了信之后便日夜兼程赶回京城,然后就到贾府登门求见宝玉。宝玉听得小厮来报说有柳湘莲的消息,连忙命将柳湘莲的小厮请了进来。小厮上前见礼后,便将柳湘莲的亲笔书信双手递上。宝玉一字一句看完后,不由紧紧皱起了俊秀的眉头,为难道:“柳兄素来遇事冷静,如今怎么也犯起糊涂来,好端端的竟打死了人?我虽不大出门,却也素闻那豫州节度使位高权重,不比寻常官员。如今既牵扯到他,当真令人头疼得紧。我虽想救柳兄性命,只怕也力有未逮了。”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着要不要把以前省略掉的肉补一点出来,可是又怕举报锁文,各种纠结~~~~☆、探监那小厮闻言,以为他怕麻烦不肯帮忙,当下连声求恳。宝玉与柳湘莲交情匪浅,便是那小厮不求,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当下心中暗道:“这种事情自不能去求老爷太太,事到如今,我只得偷偷去求求凤姐姐,找她寻个主意。如若不成,那我也无法可想了。”
一念至此,宝玉对那小厮道:“柳兄这件事甚为棘手,我只能尽力而为。最后成与不成,便要看柳兄的造化了。”
那小厮见他肯答应已是意外之喜,哪里还敢求更多,当下双膝跪地给宝玉磕了头,千恩万谢地离去了。宝玉则忙忙地带着焙茗去找了凤姐,把柳湘莲之事向她细述一边,最后恳求道:“柳湘莲与我交情甚笃,我不忍见他这般枉送了性命。凤姐姐素来疼宝玉,定然也不忍见宝玉难过的吧?我知道凤姐姐的本事,还请你帮我这一回。”
凤姐听完,不由拧起了两道细细的柳眉。她素知这豫州节度使位高权重,自己虽有些关系,但也不愿为了个与己无亲无故的人揽麻烦上身,然而如今宝玉巴巴地求了来,自不好一口回绝。然凤姐是何等样人,眼珠子只一转便有了主意,当下面色一整道:“宝兄弟,这事儿不是你凤姐姐不肯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想那豫州节度使是何等尊贵之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有那么点儿人脉,又哪里能和他攀上交情?你有这功夫求我,倒不如求求老爷去。他与那豫州节度使倒是有几分交情。”
宝玉闻言唬了一跳道:“凤姐姐真是说笑呢,这等事瞒着老爷还来不及,哪里敢去求他?”
凤姐闻言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如此便真没别的办法了。”
宝玉闻言,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去了。宝玉回去之后,心中惦记着柳湘莲之事,奈何当真有心无力,一筹莫展。愁眉苦脸地思忖了半晌,最后终于给他想出了个法子,那便是去求贾珍。贾珍毕竟有官职在身,人脉也甚广,兴许能帮得上忙。想到这里,宝玉便急急修书一封,让人给贾珍送了去。不多时那送信的小厮便回来了,还带回了贾珍的一封回信。宝玉连忙接过拆开一看,却失望地发现内里尽是些为难推脱之语,只在信末提议说让他去找薛蟠求助。贾宝玉对薛蟠和柳湘莲之事也素有耳闻,如今无法可想,只得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理前去找了薛蟠,将柳湘莲惹上人命官司一事告知于他。薛蟠因被柳湘莲甩了,后来又被他误会拿来撒气之事,心中对柳湘莲还有气,闻言只冷笑道:“报应!谁让他做那么多缺德事,现在该了吧?!”
宝玉闻言不由失望道:“薛大哥,我知你与他交情非同一般。虽然他有些对不住你,但你真忍心眼看着他人头落地却袖手旁观么?”
薛蟠闻言沉默,眼前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柳湘莲那张清冷俊颜,以及,自己被他‘绑架’后,两人相处时温馨的点点滴滴。一颗心终于一点点软了下来。他虽然记恨柳湘莲把自己踹了去和尤三姐定亲,还不问青红便对自己恶言相向,然而当真要自己见死不救,眼看柳湘莲被冤枉斩首,这种事情他也万万做不出来。别的不说,就冲着柳湘莲是那么一个举世罕有的美人,薛蟠就无法狠下心看着他身首异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令人怀念的过往……内心挣扎半晌后,薛蟠终于作出决定。——先上豫州大牢探望柳湘莲,然后再花银子托人四处打点疏通关系,看能不能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至少也设法让豫州知府改判,免去死刑。打定主意后,薛蟠便对宝玉说了自己的想法。宝玉闻言点点头道:“还是薛大哥想得周到。柳兄身陷囹圄,确实令人忧心。你到了那里,可先给狱卒些许好处,好令柳兄在狱中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