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何似终于有了当初写眉的感受。
外间突然咯哒一响,仿佛是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撞到凳子的声音。三人顿时都禁了声,倾城气鼓鼓的嘟着小脸,道:“哥哥,不如把他弄晕吧?反正晚上也是要吓晕的。”
楼何似敲了他一记,笑道:“小坏蛋,你们给我放轻声音,还有,他不敢进来的。”
轻手轻脚收拾完碗盘,楼何似感叹终于获得了安宁。
眼看天色将暮,他转头对楼快羽道:“暗了起风,把窗户关了吧,没有蜡烛点灯,只好早点睡了。”
楼快羽二话没说过去了,才把窗一拉,突然那木扇猛的合过来,砰的关上,震出一阵细薄灰尘。屋里光线顿时暗下来,只有外面透过的一点余辉。三人就着盆里打来的水草草洗了脸脚,就上了床躺好了。楼何似原本想睡外面,结果两个小鬼都不肯,挤来挤去还是把他推到中间,一人抱一边。
被子掖好,手脚摆好……然后睡觉。轻浅的呼吸声响起,除了被子硬了点,其它的还是很好的。
楼何似渐渐陷入朦胧,睡熟到半夜,突然右边有人推自己,他小翻了个身,迷糊的道:“娃娃干什么……”
楼倾城软软的声音响起,道:“哥哥,娃娃要尿尿!”
……
默…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偷尿壶过来。
原本睡意迷糊,给身边小人儿一推两推,总算清醒了点。把左手从快羽怀里抽出来,坐起身,跨过外面的小身子,赤足跳到地上。刚离开热被窝,身周突然一阵极冷的风裹来,阴入骨髓。
楼何似揉了揉眼睛,伸脚套进鞋子里,蹲下看了看床下。除了灰尘外别无他物,他也不把鞋穿上,就拖着向床对面的五斗柜走去。如果不在床下,就可能在柜后了。
刚绕过红漆圆桌,突然觉得一丝阴气从头顶上飘下来,发丝轻轻一刮,好象有什么在头顶荡过。楼何似继续向柜子走去,一边慢吞吞的道:“别给我闹哦,我还没睡够,想玩自己去玩。”
摸到柜子旁边,探头一看后面,果然黑黝黝有个木桶摆在那里。把它一路拖出来,放回床前道:“可以了,下来吧。”
倾城跨过快羽,刚想跳下床,楼何似一手阻止了,道:“站上面好了,你不够高,写眉哥哥又不在这里。”
倾城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回身踢了踢快羽,直到那孩子终于往里面移去,然后解小裤裤。楼何似站在一边,头直往下点,听到水声渐息,才用力眨了眨眼,又把木桶提回去。待回来时,楼倾城已经把小裤裤穿好,坐在一边等他,楼何似半瞪眼道:“你不去睡觉,坐这里干什么?”
倾城指指他身后上方,道:“哥哥,就这样么?”
楼何似打了个小哈欠,道:“不这样怎样,这里本来是她的屋子,我们只是借用借用。她吊她的,我们睡我们的,两不相干。”
说完话,就把倾城往上推,道:“睡觉睡觉,快羽把床都占了,你还不抢回来。”
话一落,只见倾城跳到里面,趴在床上把仍然睡熟的快羽用力推,一直到推到最外面,才满意的拍拍中间的空地,道:“哥哥过来睡,现在可以了!”
躺下去盖好被子,又偎在一起,迷迷糊糊的入睡。
才睡了没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外屋一声惊骇的惨叫,登时穿破了三人的耳膜。叫一声也罢了,那声音不停的叫,还一边叫一边扔东西,砸的桌椅乒乓作响,胜过超高音喇叭大闹钟,想不醒也难。
楼何似翻身坐起,一边揉眼睛一边默然道:“早知道就把她扯下来埋了。”
倾城与快羽也双双坐起,倾城蹭在身边,迷糊的道:“哥哥,要出去看看么?”
快羽翻了个白眼,道:“不出去你能睡着么?我佩服你!”
三人整衣下床,轻轻走到通向外屋的门口,趴着看去。
解救
前厅挂着一副普通的山水,山水前面摆着一只小几,几的两旁,两把红木坐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除此之外,整个地上铺着灰尘破旧的地毯。地毯右墙角边缩着一个少年,面貌清秀可人,虽然不特别美,倒也有点韵味。只见这人表情极其惊骇,双手在空中乱扔,抓到什么扔什么,甚至连墙灰皮也抓了下来,指甲都裂了两丝。
空中飘荡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多处破烂的衣衫露出腐肉。楼何似只能看到背面,瞥见那袖口手腕处一动之下,露出了黄白的腕骨,一丝筋络掉出来,一荡一荡。
也难怪要吓成这样,还不知脸腐烂成什么模样呢。
楼快羽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何似,要不要救他一次?”
楼何似拍了他手一下,摇了摇头道:“他死不了,这魂魄不会杀他的。”
见两个小鬼眼里写着“为何”
的字样,楼何似继续道:“这不是一个单独的魂魄,如果是单独的,太单薄,我们看不到。我想这是一直以来死在这里的人聚集在一起的魂魄,而且比我们原来见的那些高级一点,好似能听懂一点人话。”
“而且,也不像我们原来见到的那种,专门乱干架。这个魂魄对可怜的下人,估计是没什么执着的……”
由情势来看,的确应了楼何似的话,那魂魄只在空中漂浮不定,没有进一步过去的意思,但那少年已经吓傻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那双眼睛不知怎的溜到了他们三个身上,先是一抖,然后拼命往这边爬来,一边爬一边道:“救命啊,神仙救命啊!”
楼倾城回过头来,咬着小手指道:“他为什么觉得我们是神仙,不是妖怪?”
楼何似想了想,缓缓指了指上面,道:“因为妖怪已经在上面了。”
楼快羽抽搐的瞥了一眼,道:“难道你希望他指着你说,妖怪啊,好丑的妖怪?”
默契的一齐摇头……
那少年已经爬到面前,想抱住他们求救,又不敢抱,只是直打哆嗦。楼何似见那魂魄已经缓缓的转了过来,因为是以吊死为原型,所以能看到腐肉中断裂的颈骨,以及长长伸出来的舌头。对于少年来说可能很恐怖,但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
楼何似指了指魂魄,道:“他没有冲着你来,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不用担心,去睡一觉,明早就不见了。”
那少年哆嗦着道:“不…不行,我不知道要被关多久,一定会被杀的,不被杀也要饿死……”
看,提到现实问题了。
招一招手,道:“你进来罢。”
三个孩子转身回了房,少年哆嗦着跟了进来,那魂魄又跟在后面,害的中间的楼何似几次被赶着的少年踩了脚,鞋子掉了后跟,那人又偏偏紧张的没发现,自然没一声道歉。只让楼何似自己黑线了半天。
摸黑中把桌子上的篮子打开,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饭菜。楼何似示意道:“你吃吃看罢,如果坏了就忍一晚上,我们明天再去拿新鲜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