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不许乱来!”盛嬷嬷皱了皱眉头,&1dquo;这次进京你可要老老实实,别随便乱用你那半吊子的法术——天家威严,治下严厉,连六部落王都不敢在帝都随意妄为,你一个小孩子可别闯祸。”
&1dquo;哼,”她忍不住反驳,&1dquo;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死过一个丈夫了!”
&1dquo;你&he11ip;&he11ip;”
盛嬤嬤被她的口无遮拦镇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马车在官道上辚辚向前,刚开始一路上行人并不多。然而,等过了瀚海驿之后,路上却骤然拥挤起来,一路上尽是马队,挤挤挨挨,几乎塞满了道路,驮着一袋一袋的货物,拉着一车一车的箱笼。
&1dquo;咦,这么热闹?”朱颜忍不住又坐了起来,揭开帘子往外看去,然而看了看盛嬷嬷的脸色,又把帘子放了回去,只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个角,偷偷地躲在后面看着同路的马队。
这些显然都是来自西荒各地的商队,马背上印着四大部落的徽章,有萨其部,有曼尔戈部,也有达坦部和霍图部。这些商队从各个方向而来,此刻却都聚在了同一条路上,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叶城。
位于南部镜湖入海口的叶城,乃是整个云荒的商贸中心。无论是来自云荒本土还是中州七海的商人,若要把货卖得一个好价钱,便都要不远千里赶到那里去贩卖,而经过一个冬天的歇息,这些西荒的商队储备了大量的牛羊弯刀铁器,穿过遥远的荒漠,驱赶着马队,要去叶城交换食盐茶叶和布匹。
她们的车队插了赤王府的旗帜,又有斥候在前面策马开道,所以一路上所到之处那些商队纷纷勒住马车,急靠在路边,恭谨地让出一条路来。但一时间却也不能走得很快。
&1dquo;哎哟,嬷嬤,你看!”朱颜在帘子后探头探脑地一路看着,又是好奇又是兴高采烈,忽地叫了起来,&1dquo;天哪,你看!整整一车的萨朗鹰!,”
指着外面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一两匹额头上有金星的白马拖着车,车上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交错着许多手臂粗细的横木,上面密密麻麻停满了雪白色的鹰,大约有上百只。每一只鹰都被用锡环封住了喙子和爪子,锁在了横木上,只余下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显得愤怒而无可奈何。
朱颜不由得诧异:&1dquo;他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的萨朗鹰?”
&1dquo;从牧民手里收购的。有人专门干这个营生。”盛嬷嬷絮絮地给她解释,&1dquo;听说帝都和叶城盛行斗鹰,一只萨朗鹰从牧民那儿收购才五个银毫,等调教好了运至叶城,能卖到一百个金铢呢!这一车估计得值上万了。
&1dquo;唉&he11ip;&he11ip;你看,那些鹰好可怜。”朱颜叹了一声,&1dquo;原本是自由自在飞在天上,现在却被锁了塞在笼子里,拿去给人玩乐。”
&1dquo;哎,你小小的脑瓜里,就是想得多。”盛嬷嬷笑了一声,&1dquo;这些东西在大漠里到处都是,不被人抓去,也就是在那儿飞来飞去默默老死而已,没有一点的益处。还不如被抓了卖掉,多少能给牧民补贴几个家用呢。”
&1dquo;&he11ip;&he11ip;”朱颜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知从何反驳。然而看着那一双双鹰的眼睛,她心里毕竟是不舒服,使嘟噜着扭过了头去。
马车辚辚向前,斥候呼喝开路,一路商队纷纷避让。
前面一车车的都是挂毯、山羊绒、牛羊肉、金银器和铁器,其中间或有一车皮草,都是珍稀的猞猁、沙狐、紫貂、香鼠、雪兔等的皮毛还有一些活的驼鹿和驯鹿,被长途驱赶着,疲惫不堪地往叶城走去——等到了那儿,应该会被卖到贵族和富豪府邸里去装饰他们的园林吧。
朱颜看得有些无,便放下了帘子,用银勺去挖一盏羊羹来吃。
然而刚刚端起碗,马车突地一顿,毫无预兆地停下,车轮在地上出刹住的刺耳响声。她手里拿着碗,一个收勢不住,一头就栽到了羊羹里,只觉得眼前一花,额头顿时冰冷黏糊的一片。
&1dquo;郡主!郡主!”盛嬷嬷连忙把她扶起来,&1dquo;你没事吧?”
&1dquo;我&he11ip;&he11ip;我&he11ip;&he11ip;”朱颜用手连抹了好几下,才把糊在眼睛和额头上的羊羹抹开了一点,头还粘着一片,狼狈不堪。盛嬷嬷拿出手绢忙不迭地给她擦拭,没嘴子地安慰。然而朱颜心里的火气腾一下上来,一掀帘子便探头出去,把银勺朝着前头驾车的那个车夫扔了过去,怒叱:&1dquo;搞什么?好好地走着,为什么忽然停了?”
&1dquo;郡&he11ip;&he11ip;郡主见谅!”银勺正正砸中了后脑,车夫连忙跳下车来,?漆跪地,&1dquo;前头忽然遇阻,小的不得已才勒马。”
&1dquo;遇什么阻?”朱颜探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前面的官道中间横着一堆东西,若不是车夫勒马快,她们便要一头撞了上去,不由得大怒,&1dquo;斥候呢?不是派他们在前头开路的吗?”
斥候这时候已经骑着快马沿路奔了回来,匍匐回禀:&1dquo;郡主,前面有辆马车由于载货过多,避让不及,在路中间翻了车——属下这就去令他们立刻把东西清理走!”
&1dquo;搞什么&he11ip;&he11ip;”朱颜皱了皱眉头,刚要火,却是一阵心虚——本来人家车队在官道上好好走着,若不是她们一路呼来喝去要人退避,哪里会出这种事情?人家翻车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去骂一顿,似乎也不大好?
这么一想,心里的火气电埘也就熄了,朱颜颓然挥了挥手:&1dquo;算了算了。你去跟他说,翻车的损失我们全赔,让他赶紧的把路让出来!”
&1dquo;是。”斥候连忙道,&1dquo;郡主仁慈。”
她恨恨瞪了前头一眼,缩回了马车里。
&1dquo;郡主,你何必抛头露面地呵斥下人呢?”盛嬤嬤却拧好了手巾,凑过来,细细把她额头和间粘上去的羊羹给擦拭干净,一边数落她,&1dquo;你这样大呼大叫,还动手打人,万一被六部里其他藩王郡主们看到了,咱们赤之一族岂不是会被人取笑?”
取笑就取笑,又不会少了我一根寒毛!而且关他们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们族的人,管得倒宽——她哼了一声,却不想和嬷嬷顶嘴,硬生生忍了。
然而等了又等,这马车却还是没有动。
&1dquo;怎么啦?”朱颜是个火暴性子,再也憋不住,一下子跳了起来,再度探出头去厉叱,&1dquo;怎么还不上路?前面又不是苍梧之渊,有这么难走吗?”
车夫连忙道:&1dquo;郡主息怒!前&he11ip;&he11ip;前面的路,还没清理好。”
&1dquo;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我们全赔吗?还要怎样?”她有点怒了,一推马车的门就跃了下去,卷起袖子往前气冲冲地走,&1dquo;那么一点东西还拖拖拉拉地赖在原地,是打算讹我吗?我倒要看看哪个商队胆子那么大!”
&1dquo;哎,郡主!别出去啊!”盛嬷嬷在后面叫,然而她动作迅捷,早已经一阵风一样地跃到了地上,往前面堵的地方便走。
然而,还没到翻车的地方,却听到了一阵喧闹。很多人围着地上散落的那一堆货,拥挤着不散,人群里似乎还有人在厉声叫骂着什么,仔细听去,甚至还有鞭子裂空的刺耳抽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