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成看到少主人的伤势,脸颊似乎抽搐了一下,声音悲哀:「少主人要保重。」
时承运没看他,只从喉间发了声「哦」。
老者显是有些激动:「六名御前侍卫都抵挡不住?」
男人暗沉的眸子里浮出一丝兴味,看来这老管家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索性直言:「方里方志在小笔那里。」
时成听到「小笔」两字,肩膀略略颤了一下,似乎很久才平复心情。
「奉笔?」
「是。」
「他七年前就死了,少爷!」
时承运微垂下眼睛,不置一语,他的伤口抽痛得厉害,人也倦得很,他不想去回忆过往,不想去管顾,尤其是这刻。
但似乎老天总跟他过不去。
他想和小笔过平常的生活,老天却要他入京,小笔更是不告而别;多年后,他舍弃过往一心往上,小笔却又活转,重新回来。
他适才生死一线,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心间烦郁外更有忧惧,有小笔在,他更像活着,可有他在,他兴许也会死得更快。
其实,他明白时成的想法,可什么也不想说。
「少爷,您别忘了。奉笔他是自个儿走的,他的性子太野,您已经吃了一回亏,该……」
「时成。」男人阴沉沉叫了老者的名字,「我说过,你好生休养,回去吧。」说完,轿帘落下,轿夫起轿重又向后院行去。
时成怔怔望着远去的暖轿,浑黄的老眼里有慨叹,有狠毒,有怅惘,复杂已极。
男人坐在轿中,去小笔居处的路途并不远,只是小径曲折,轿子难免有些颠簸。轿中仍残留着血腥味,侧边和顶上都有剑刺的洞口,一丝月光更从顶上透入。
适才生死一线,令他紧绷,如同一张拉开的弓,而这张弓已经拉开了七年。
再加上时成的话语,他心中似有猛兽抓挠撞击,烦郁焦灼。
这在他是不应当的,这多年京中的生涯,他一一走过来,再多棘手的事情也从不动容,从不焦灼。
可这刻,他竟生了厌烦,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本打算不惜一切代价爬上最高的地方,或会有所不同。如今……
他不愿再思考,忍住伤口的抽痛,只想着去见那个家伙,似乎看到他会得缓解。
暖轿到了小院,时承运从轿中下来,方志和方里都候在门口,想要搀扶,却被他拒绝。
他有些迫急。
疲累,疼痛,忧惧,令他更想见到那个家伙。只要抱着他就好。
但是他右肩、臂的伤口包扎得潦草,这时仍有血渗出,方志不敢大意,说道:「主人,属下替你包扎伤口。」
时承运不耐,又死不了,管他!
方志伶俐,又加了句:「公子会受惊吓。」
男人一顿,这才微微颔首。
悄悄进了偏厢,方里拿了秘制的金创药,替主子重新包扎,还好刺客的剑上没有毒,也未伤及要害,但他们武功高,剑下创口较大,愈合的时日须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