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路边的小黄车,大路上堵,小路出租开不进去,余林赶紧给司机车费就直接下车,直奔小黄车去。可是他出门太急,口袋里就一些现金,根本没有带手机。“你好,你能帮我开一辆小黄车吗?”
路人只是看他两眼就裹紧大衣头也不回地走了。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带着耳机,余林赶紧上前拉住她,小姑娘明显被他的举动和衣着惊吓到,在这个深冬时候,余林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睡衣,和一个人字拖,还对路人动手动脚。小姑娘推搡着余林拉扯的手,张嘴马上要呼救了,“我不是奇怪的人,我只想要去骑竹,我没手机,我可以给你钱······”
余林没有放开小姑娘,一边掏着裤袋里的现金塞在她手上。小姑娘一脸狐疑,看到余林伸手到裤子里面更是用力挣扎,看到余林拿出来的是钱才松了一口气。“我要去火灾现场,我男朋友还在那里······”
“你怎么不早说去火灾现场,赶紧的,别拉着我了,我给你开锁去!”
姑娘很仗义,听是去火灾现场二话不说就给余林开了一辆小黄车。余林连谢谢也没来得及说就直接骑车奔向骑竹弄梅······骑竹已经没有以前的金碧辉煌,五光十色,现在化成一片废墟,淹没在一片漆黑的夜里,浓烈的燃烧烟雾味道弥漫在这一片区域,消防员不停地在里面抬出伤员,哀号此起彼伏,在几小时前这些人应该在酒池肉林与人近身热舞,欢愉无限,现如今确是这般模样。被水冲刷过的地方湿漉漉的,焦黑的燃烧物搅拌在一起,身着红衣的人逆着人潮一次次冲入废墟带着所有人想希望,最终出来的是绝望。尽管大火已经被扑灭,但眼前的一片废墟依旧在彰显着这场大火的可怕,还能真切的感受到一股股热浪袭来,大火带来的恐惧感依旧在弥漫······余林到达骑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现场只有消防车的大灯照耀着前方的废墟,耳边充斥着旁人的哀号,但余林觉得自己不该哭,罗飞不会出事!余林拉着救护车的护士着急地询问烧伤的人都被送往哪家医院,因为数目庞大,病人都被分散送往本市各大医院,护士根本不知道余林要找的人在哪里。正在余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旁边一人忽然拉过他的手臂往人群外面走,“罗飞?”
余林反手拽住来人,“是你吗?”
“余哥!是我!”
来人把余林拉到对街才放手,“里面没有罗哥!你别找了!”
“大雾,你怎么在这?罗飞今天没过来这边的场子对不对?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不亲自确认余林悬着的心是没办法放下的,一定要听到罗飞的声音。“哥,罗哥···我···”
“你把手机给我!”
大雾吞吞吐吐的样子又让余林慌了神,大吼着,他急需确认罗飞没有在火场里。“你听我说,罗哥肯定有准备的,不然他今天不会不让我进去的,罗哥肯定没事。”
大雾用咽咽口水,继续说:“我就是怕你过来才在这等着你,今天警车比消防车来的早,火是后来才起来的。”
“罗飞在里面?”
余林揪着大雾的领子,“他出来了吗?”
赤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的样子。“外面都是条子,罗哥就算跑也不能大门跑呀!余哥你先松开,罗哥电话我打过了,无人接听,估计是风声紧·······”
大雾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拉着余林进了一条小巷子,那里停着罗飞的车。“今天那边忽然提前交易,青爷和罗哥都措手不及,但对方一定要在今天交易,罗哥觉得不对劲就没让我进去。”
大雾观察了一下四周,让余林先上车,“没一会警车就来了,火也很快起来,一下就烧旺半边天,我估计是他们要趁乱逃脱,所以你回家等消息就好,这段时间对谁也别乱说话,尤其是条子,我也回老家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就回来找罗哥······”
“这都什么天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也不怕冻死。”
大雾把车上的暖气开得更足了点,余林都觉得额头泌出汗来。余林觉得大雾说的很有道理罗飞多机警的人,一定是躲风声才没了消息,余林像深信自己和罗飞还是情侣一样,也深信罗飞还活着,也一定会回来找他。这几天余林一直守着火灾的后续新闻,这也是他了解消息的唯一途径。他现在不能联系所有与罗飞有关系的人。很快就是警察局的表彰会,他们破获了本市最大帮派的洗钱案件,在大火中抓到了幕后首脑和洗钱的企业。青爷被抓了,郭泰也被抓了,画面很快切换到郭氏企业真正的掌权人郭太太的采访。“各位媒体朋友,本人在此郑重宣布在今年的10月已经和郭泰签署离婚协议,本人现与郭泰不是夫妻关系,郭泰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郭氏企业无关,其他事情无可奉告!”
现场直播的记者一直追拍和提问,但郭氏集团闭口不提郭泰的任何事情,洗钱的事情虽有波及,但场面上也只是协助调查,撇的相当干净。多日的提心吊胆让余林消瘦一大圈,家里也是坐吃山空,他的电话一直都是开机但只接听陌生的电话。很快电视就这个案件做了一个专题,详细讲解案件侦破过程,与具体抓捕人员,里面出现了罗飞的名字,在逃亡中葬身火海······这几天余林都过得很恍惚,那天穿着睡衣出去也没有病倒,精神头一直撑着,忽然神经绷断,余林也一下倒了。家里这几天坐吃山空,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余林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除了父母和编辑打过几通电话过来,再也没有其他人来找过他。其实生活还是很正常,罗飞没有回来的日子,余林也是得不到他半点消息的,自己一个人也是一样地活着,到时间就吃饭,编辑催稿就临时抱佛脚地写。余林觉得自己应该走出去,多去人多的地方走走也是好的,比一个人在这个冷清的的地方要好得多。夜里的风刺骨凌冽,昏黄的路灯打在漆黑的路面上竟也反射不出半点余光,余林脑袋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空白一片,只是沿着路边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才发觉已经到了一个离家里有半小时路程的小广场。平日里若是气候暖和些,这里总会聚集一些大姨大妈来运动跳舞,但今天却只有寥寥几个不惧严寒大妈,少了音乐她们也没了热情,余林吞咽口水想缓和咽喉的干涩,却带来一阵刺痛。路上的行人成双成对,公交站的那对男女在嬉笑打闹,女孩嗔怒地拍打这男孩的肩头,男孩一把女孩搂入怀中,拉起她的手不断哈气······余林别过头去,他应该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前方暗处空无一人,走过去才发现个不深的水池,顺着光所以看着一片漆黑,余林却已经浸在池中。冰冷的池水很快渗透单薄的裤子,余林把手伸到池底,摸上来几个硬币,扯动着嘴角讥笑着这些人的天真,如果几个硬币可以让愿望成真,世上哪来的这些让人生不如死的事情。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寥寥几笔,就要余林接受罗飞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事实,余林做不到。罗飞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向死神交出生命,没有一丝挣扎,接受仰颈引戮般的死亡。罗飞真的没了吗?余林开始想如果他曾告诉罗飞,其实坐牢也没有关系的,会等他的,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鱼死网破。余林跌坐入池中,池水溅起泼湿一片原本干燥的地面,池水沿着地砖的缝隙渗透,一直蜿蜒到几米外,却无人注意。如果他愿意早点向罗飞低头,他们最后一次的在一起的画面就不会是面红耳赤,跋扈相对,无半点值得温存的。罗飞没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罗飞,即使找遍地球的每个角落也不会找到罗飞的踪影,没有他的声音,本来成双的两人,如今只有余林······余林还没有告诉罗飞要和他一起过生日,以后余林的生日就是罗飞的生日。还没有把准备好的礼物交到罗飞的手上就被那本该死的书打断,不过是一本没什么人会在意的书。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和罗飞一起完成,还没有和他一起白头偕老,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切进程中的事情都戛然而止,永远都停留在罗飞消逝的那一刻。一切都失去意义······余林也倒了,他以为遇到罗飞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出格和意外,原来把罗飞从他心里拿走也是连皮带肉,血淋淋的。池水淹没耳朵,吵杂的广场也开始静默,声音在冰冷的水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冰冷的池水倒是让余林感到好受点,滚烫的身体得到安抚,头疼欲裂的脑袋也安分下来,说不清楚心脏的疼痛是来自于罗飞的剥离还是病疼的折磨,再下沉点也许会舒坦些。余林闭上双眼让池水没过鼻尖,终于得到片刻的舒适······在窒息前,余林起身,大口呼吸冷风,等着身上的水滴干,他拦了一辆车直接上了医院。在除夕夜余林终于结束了医院持续两个月的治疗,这两个月足够他接受罗飞离开的事实,也慢慢习惯没有罗飞的日子,他离开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