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腿始终没有离开地上带着轮子的板子,行动完全靠着手上扒拉着地面带动板子,虽然看起来笨重,但乞丐移动灵活迅速,可以看出来乞丐已经很习惯这种行动方式。没有得到路人的援助,在人群里的乞丐看起来形单影只、孤立无援,在人群里‘爬’了几圈,也只能屈服,将怀里已经褪色的铁罐交给那人,眼里满是敢怒不敢言。那人拿到铁罐后又对着那个乞丐说了几句话,也再不管乞丐与围观人群,径直走出路人围起来的圈子,挡在那人面前的几个路人很快了解到那人要走的方向迅速让出一条道来。估计这件事对围观路人的三观冲击不小,毁了几个人的逛街好心情,砸了几个要在女朋友面前逞英雄的面子。很快围观人群的低气压就随着走进咖啡店的几个人弥漫过来,正巧那几个人选择了余林旁边的位置,也许是临近窗口的位置还能看到对街马路上因为行动不便还没有走远的乞丐。“那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大叔讨生活也不容易。”
“对啊!居然还要大叔交保护费,现在的治安这么差吗?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如果大叔以后都不能在这里乞讨,那他要怎么生活下去,那人实在是赶尽杀绝,注定断子绝孙。”
“诶!?你小点声,你看到那人肩头的蛇头纹身没有,他事这一带的臭名昭著的混混,你以后见着记得躲远点,这是一个连乞丐都不放过的人。”
但余林却不这么想,甚至他觉得那人有点可爱,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却顶着恶名为一个乞丐出头,维护着自己范围内的小正义?余林分明亲眼看见被那人赶走的乞丐在半小时前昂首挺胸用双腿走到对街人群攘攘的十字交叉路口,然后拿出工具伪装,才不过半小时那‘乞丐’就挣得盆满钵满,但‘乞丐’小铁罐永远是林星的几个硬币,在他的晃动下响个不停,还剩下‘乞丐’乞讨的低声下气。虽是四月天,但太阳已经很是毒辣。那人拿到的铁罐,现在正在街尾树荫下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怀里,不知是看不见还是年老视力下降,老者几次试图扒拉开盖子都没有成功,却不见那人身影了。街上的围观群众也散了,老者还在街尾试图撬开那铁罐。“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任君贴近余林的脸颊,顺着余林看得出神的方向望去。余林被吓得连忙收回眼光,却又冲撞上陆任君的脸颊,刚收回思绪的余林有点不知所措。“没···没什么,你下班了吗?”
手上不经意地推开要就近坐下的陆任君。陆任君没有迁就的意思,还是直接坐到余林身边,“今天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
余林一脸疑惑。“你看我老大不小了,家里也着急,在这也没几个朋友,也就你能帮帮眼。”
陆任君故作神秘压低声音咬着余林耳朵“我新交了个女朋友!”
正被耳边的热气熏的昏了头脑的余林被后面的话瞬间浇息了心头的渴望,看着他一脸兴奋,心里堵着一团气无处可泄。“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今天才说,嫂子人怎么样?”
虽然心中有一百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余林面带微笑。“就是一个星期前的事,同事介绍认识的,挺好一姑娘,今天我特意叫她过来你见见。”
“你他妈一个星期的事了现在才告诉老子,你当不当老子是你朋友,我有个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跟你叨个不停,你是不是觉得特烦?”
一股无名火冲胸腔奔腾而出,余林知道这不是陆任君的错,人家不是弯的,更没有必要对自己负责,但总要有发泄的出口。“没有,余林是我的错,我没及时告诉你,你想骂就骂,我绝不还口。但我真当你是我朋友,也没觉得你烦,真的!”
显然陆任君被余林的莫名其妙的火气惊到,慌张地解释,他从没见过余林这样对谁说过话,一直都是一副修养极好的和气模样。看着陆任君慌张失措,余林才发觉自己这把火实在是烧得莫名其妙,陆任君又是何其无辜,自己又是何其自以为是。“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好事你现在才告诉我,我有点气而已······”
余林还没有违心地解释完,陆任君的眼神却早已不在他身上了,门口现在进来的人无需他介绍余林用膝盖也能猜出来是谁。陆任君连忙起身去迎接那位姗姗来迟的女主角,余林背过身去夸张地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们走近的时候余林拉扯着脸部肌肉极可能地像是在微笑,客套式地欢迎着,谄媚着着,告别的时候余林再也说不出一句好话。陆任君带着女主角继续他们的下半场,余下来的人完美结束了临场表演也只能拖着虚脱的身子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傍晚时分的马路上,昏黄的路灯还未登场,可太阳也不见踪影,只有路上匆匆的归人,都无关于他。余林有一种打了一场败战的挫败感,这无疑是一次自作多情的冲动,所幸的是余林没有泥足深陷,戛然而止总比到义无反顾要来的好点。只是一场挑错对象的尝试,并不能用一次的失误否定一切,所以问题的症结还是在于自己没有找对人。既然情场失意,余林正好需要一段时间继续沉淀情绪,这段经历的喜乐和哀痛最后也会被写进他的作品,成为他小世界里的一段永恒的存在。垂头丧气的余林还没进小区,嘈杂的声音就已经钻进他的耳朵。余林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这次他特意凑到人群围成的圈里垫着脚使劲地看着里面的情况,因为余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已经在他心里形成人物性格的原型的声音。“大哥,里面发生什么事?”
余林扒着前面一个魁梧的男人肩膀,使劲踮起脚摇头晃脑地张望里面的情况,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人。“讨债!不是,应该是追账!”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怎么都开始哀号了?”
余林在外面听着里面开始鬼哭狼嚎,没有亲眼看见,但凭借着自己的职业优势也不难想象出里面的惨烈状况,圈外的人一直议论纷纷,事情的始末也了解七八分。莫大妈的儿子不争气,沉迷赌博,现今不止自己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还在半个月前找上莫大妈,在这里当上啃老族,拿着莫大妈的棺材本继续挥霍,进出赌场的次数也不见少,莫大妈虽不想管他,但也撵不走他。莫大妈本来想去投奔在上海的女儿的,帮着带刚出生的外孙,可又怕这祸害找上女儿那里去,一直拖着,今天高利贷就找上门了。莫大妈的哭喊声充斥着余林的耳膜,全是对烂赌成瘾的儿子的唾骂,也不敢直言高利贷的半句不是,就是哀求着不要这样对待她这个老婆子。“这样都不报警吗?我要报警,这是暴力收帐!”
余林有点看不过眼,本不该说出的话脱口而出,许是觉得自己不过说出众人的心声,也无需设防。可是下一秒打脸就来了,余林前面的‘大哥’恶狠狠地回头,盯着余林,“你刚才说的的?”
余林才发觉,这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哥,是真正的大哥,他紧紧抿住嘴,向大哥示意再也不乱说话,手上把手机扬了扬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是走正常收账程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是里面闹得厉害,但大家也不能听风就是雨,我们罗哥说了,如果群众要报警,我们有义务说明情况,但是不能阻止。”
魁梧的大哥特地看向余林,“小伙子,你明白了吗,小莫拿着署名是他的房子来我们公司抵押,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给他贷款,现在到期他没钱还,房子就归我们,这道理没问题吧,警察来了,这道理也是这样讲!”
余林被震惊到了,这画风不对啊,现在黑社会都是这样了?开始讲道理?真的能在黑道混下去?他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反驳,反而理亏的是自己,自己妨碍到人家的工作······“是···是吗,呵呵呵,那注意着点莫大妈的身体!”
余林实在是没办法再说些什么,道理说得也没错,他开始对那人口中的罗哥越来越感兴趣了,带出来的小弟都是这么有趣。余林写作风格很单一,也从没有塑造过黑社会人物,但现在这个人物形象已经在他脑中活灵活现。那天警察还是来了,但像那个‘大哥’说的一样,也只是协调矛盾,不要影响其他居民生活,劝说几句就离开,最后莫大妈也是拗不过那些个混混,把房子交了出去。之后余林再也没在晚饭后见过莫大妈和那几个大叔大妈聚在小区门口唠嗑,一打听才知道莫大妈已经投奔她外地的女儿去了。至于莫大妈的儿子就不知去向了。手机响起熟悉的铃声,余林都不需要去看来电显示也能知道这个电话是陆任君打过来的,因为当初余林不想错过陆任君的任何电话才特意设置不一样的铃声,从咖啡厅回来之后余林也没有改过,就随他去。余林故意跑了几步,才接听的电话,“喂···任君?我现在在跑步呢···有什么事吗?”
没给他说话的余地,直接单刀直入希望尽快结束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