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慢慢走近,隐隐觉得不妥,那侍女隔帘望见沈珍珠,嘴角一裂,透出苦笑。
“写好了,拿去吧。”
慕容林致放下笔,再细细检查一回药方,递给侍女。“谢小姐。”
侍女作喜笑颜开状福了福。
“林致。”
沈珍珠开口唤她。慕容林致闻声望来,一对明眸清澈无垢,欢喜的叫了声,掀帘而出。沈珍珠上前就要握她的手,岂料她竟视同未见,裙裾一飘,错身而过。
“师傅!”
慕容林致直撞入长孙鄂怀中,大发娇嗔:“你怎么舍得来看我?”
长孙鄂慈爱中蕴涵万千怜悯,抬臂轻轻抚过慕容林致发丝,强作笑颜,“致儿,想师傅了?”
手已不动声色搭上她的脉搏。
慕容林致盈盈笑着点头,“师傅上月回洛阳嘱咐我看的书,林致已全部看完了,还写了一大摞笔记。落雁,快把笔记找来,给师傅过目。”
那侍女神色尴尬,唯唯答应,站着不知所措,长孙鄂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才又走回内室。
慕容林致这才看见站立一旁的沈珍珠,非常客气的朝她点头笑笑,向长孙鄂道:“好美丽的女子,师傅,你又新收弟子了?”
沈珍珠满腹辛酸,忍泪回以一笑。此时方知李俶所说的“大异常人”
是何含义。
“你愈发聪明,这正是为师新收的弟子,姓沈,名唤珍珠,比你年长,你得唤作姐姐。”
“沈珍珠?”
慕容林致念了一遍名字,目中闪出怔忡之色,“这个名字好熟,好象在哪里听说过。”
以手支额苦苦思索,似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渐渐的眼皮打架,掩口打个哈欠,十分倦怠的笑对长孙鄂道:“我这段时间也不知怎的,仿佛总睡不够,老是睡意沉沉……”
说话间人已歪歪倒倒,沈珍珠急上前扶住她。长孙鄂眉头深皱,勉强放松语气:“夏日困倦不足为奇,快去睡一会。”
慕容林致“嗯嗯”
的答应声中,那侍女已上来将她扶入内室,头方挨着枕头,便已沉沉睡去。
“致儿虽然命苦,但如今这种模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慕容夫人不知何时已入房中,床塌上女儿睡容娇媚安详,似乎仍是当初待字闺中,美名远播的慕容二小姐,一切从未发生,一切从未经历,若世事皆能翻过重来,该是何其之好,“她得了失魂症,与倓有关的所有,全然不记得了,仍以为这里是洛阳旧居。”
“倓来看过她么?”
沈珍珠问。
慕容夫人冷冷一笑,“别提那负心薄倖之人,若不是他这般绝心绝情,致儿不会至此,老爷也不会……”
,声音哽咽,“你们可知,安庆绪将致儿送回建宁王府当晚,李倓便将她逐出遣回娘家。我可怜的孩子,方踏入府门就一头倒下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沈珍珠心中阵阵冰凉。慕容林致受辱之事,安庆绪和德宁郡主定会严守秘密,李倓何至如此啊,若他真心爱护慕容林致,又能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经历?妻子失节,固然再不能举案齐眉,又何苦将她往死路上逼迫?所谓情义,所谓爱恋,竟然这般难过风雨,这般易碎堪折,原来慕容林致与李倓的爱恋,不过如宫殿里的镏金镂花瓶,高贵绚烂却不堪一击。从高处跌下,旁观众人除了惊叹,婉惜的只是它的价值,而不是为何跌落。与林致相较,自己何其幸运。喟叹道:“林致种种苦楚,都因我而来。珍珠一定要找出幕后之人,还林致公道。”
慕容夫人摇头,“我慕容家已经这样,是是非非,再作计较也无助于事,只是……”
,对长孙鄂道,“先生方才也看到,致儿别的还好,只是精神不济,每日除了早上还能看书写字外,大半时间皆在睡觉。这让我颇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