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天晴。何家院子里摆了近十张八仙桌,每张桌旁都坐了几个男子,吃喝着桌上的茶点,目光不时瞟向中堂大门,希望那帘子一掀,何雁慈何大小姐就走出来择夫。
何雁慈此时正躲在窗户后面看外面的情形,她看到何家院门大开着,看热闹的邻里乡亲都围在了门口,而院墙上也坐着几个小孩笑闹着。
这么多的人,却都是等着看笑话的。何雁慈黯然,想起了读过的那些书,书上说在家从夫,出嫁从夫,从古至今,多少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而自己,也只能跟她们一样,听凭爹娘的安排,在外面那些人中找一个,度了余生。
怨什么呢?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何雁慈苦笑着,跟着丫鬟走出了门。
院子里本来是嘈杂的,可众人看何雁慈出来了,声音忽然就静了下去,大家发现,何雁慈这一打扮,模样倒也还不错。可这静默却也只有那么一瞬,大家在感叹后重又开始喧哗,声音之大,言语之粗俗比起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雁慈脸涨的通红,她不敢抬头看院子那些提亲的男子,光听声音,她已经无法忍受了。什么要对自己百般好,要让自己享受什么富贵生活。自己要的根本不是那些啊。
"
雁慈,这些人是爹娘挑选的,你抬头看看,你最中意哪个。聘金虽有高低,但不重要,你喜欢就好。"
何老爷面带慈祥,声音温和。
"
是,爹。"
何雁慈低低回答道。她知道那句"
聘金虽有高低"
无非是说这些人聘金有些相差,但绝对相差不多,根本就是说给外人听的。她强迫自己抬头环顾,看到那些男人各异的眼神,心里更加慌,不由自主地转身欲走,却被何夫人拽住胳膊,强迫她站在原地。
"
你要哪个?"
何夫人问道,话音虽低,但里面的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
我"
何雁慈觉得自己的脸比火都红,她听着何夫人那带着威胁的话,却还是说不出个选择。大家看着何雁慈的态度,那些玩笑话,挑逗话便也收回了口,安静下来,等着何雁慈做决定。
正在此时,门口的人喧哗起来,他们诧异地看着一个渔夫打扮的男人穿越重重人墙挤进了何家的大院,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央。
他脸上糊着泥,所以看不清长相,但眼睛炯炯有神,个头也高,身材也好,看得出是年轻力壮,使得人站在院中挺有气势。但他看上去很穷,因为那鞋是千层底的旧布鞋,绑腿上面都是泥,衣服也是粗布的,上面一堆补丁,补丁上还绣着花纹,让人看起来觉得十分不协调,更不用说他手里还有个破旧的钱袋子,身后还有个鱼篓。
"
打鱼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院里院外的人就哄笑起来。
但是这个男人没有笑,不光他没笑,何雁慈也没笑。因为何雁慈看到他就猛然想起那日救了自己一条性命的男人也是这样打扮,只是她不敢确定,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
阁下是"
何老爷看面前男人贫穷,但有些气势,便也不敢小觑,犹豫着问道。
"
打鱼的。年纪大了,想娶妻。听说何府招亲,便来了。"
谭渊没有理会众人听到自己回答的哄笑声。他只是上下打量着何雁慈,还对何雁慈露出一个笑容。
"
你脸上这泥?"
何老爷心说你再穷也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来啊。
"
我脸上的皮肤有些病,村里的老人说糊了泥会慢慢痊愈,土法子。"
谭渊摸摸脸,发现泥都完好,露不出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