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用一件月白色的披风盖住林小姐的腿,又忍不住问道:“你给二小姐送的东西……”
小姐三两下捣鼓出个东西,又停了马车送过去。还不知道二小姐看见了怎么想。
“她懂。”
林钰淡淡地笑了。
后面马车里的林轻盈,已经慎重地打开了那条丝帕。
仆妇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林轻盈隐在马车的暗处,看了眼外面。
外面可真亮堂,外面的人可真多啊。而且一个个的,没有正事做吗?都围着马车议论长短。
她感觉有无数的目光盯着自己,脸红得滚烫,险些要吩咐车夫回去。所以感觉到车停了的时候,她还以为姐姐也受不住了,想要回去呢。
待到外面的仆妇慎重地递过来层层包裹着什么的丝帕,她心里一片疑惑。不是要回去,这路上要传什么要紧的口信吗?
林轻盈捧过丝滑的帕子,一层层打开来看,三四层掀过,内里空无一物。只是帕子鼓鼓囊囊的,原来不是因为里面放着东西,而是丝帕的中心,叠了起来。
“是老鼠啊。”
林轻盈的丫头桃子比她大两岁,瞬时拿过了这丝帕,换了个角度,放在林轻盈手心里。
真的是,老鼠啊。
叫停马车,忍着众人的探寻八卦的目光,就为了送过来一只丝帕叠成的老鼠吗?
是什么意思啊,姐姐。
“大小姐怕你久在车中无聊,讨二小姐开心呢。”
桃子嘻嘻笑着,打量着林轻盈手心的白色老鼠。
即使是一个小丫头,都能感受到这些天姐姐对自己格外不同。跟着开心起来。
是吗?
……
“父亲,听说那敌国的兵士死的就剩下一个了,咱们大弘的英雄们把他困在中间,任他往哪个方向闯,都只是推搡。不杀他,也不放他走,四下取笑他呢。”
一脸明媚的林钰掉拉着两条腿,爬在案子上奶声奶气地跟正看账册的父亲说话。她坐在姐姐身边,一脸期待地,等着父亲抬头也看自己一眼。
“是啊大小姐,他们说这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旁陪着复核账册的陈管事笑着附和。
“可不就是老鼠,被我大弘这只大猫吓坏了的小老鼠。”
姐姐欣喜地点头称赞。
父亲翻阅账册的手突然一顿,抬眼看过来:“轻盈怎么看?那个兵士是老鼠吗?”
她心里一慌,几乎要从桌椅上摔下来。旁边的乳母忙扶住她,父亲却仍然肃穆地看向她,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个他从来不看在眼里的小女儿的答案。
“不,不是。”
七岁的她声音稚嫩,“虽然,虽然是敌国的兵士,他也不是老鼠。”
父亲看她良久,久到姐姐也转身看她,以为她脸上有什么饭渣。然后父亲的脸上忽然化开笑,温声道:“轻盈说的对,能在别人的嘲笑中一步步向前的,不会是老鼠。”
顿了顿,又说:“我们轻盈,是能辨出是非的孩子,也是温柔的孩子。”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最多的话。
也是最大的赞许。
老鼠。一步步向前的,不会是老鼠。
不用怕别人,一步步向前。
原来姐姐都记得。
林轻盈低下头,脸上绽开大大的笑。
旋即又溢满一眼眶的泪。
父亲已经不在了。
还好有姐姐。